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却不料,活了大半辈子后还要面临这种抉择。
性命和心底的坚持哪个更重要?对樊生林自己来说无疑是后者。他向来是一个有信念的人,性命对他来说实在是不值一提,这世界上有太多比性命重要的事了。
但若加上儿子呢?他头痛欲裂。
儿子是他唯一的亲人了,如今就那样挺直着身板跪在他的床前。
樊生林向来觉得自己是一个开明的父亲,他从不会要求必须要儿子听他的,也会在自己犯错后对儿子说对不起。
他是一个很会换位思考的人,也正是因为如此才越发痛苦。
他知道他如果就这样病死在这里,最痛苦的不是他,而是他的儿子。他的孩子会自责,会痛苦,会绝望。
可是昧着良心收下那些东西这些钱,先不说那个女孩日后会提出什么要求,就说对人家那个村里的男孩就不公平。
樊生林叹了口气,拍了拍儿子的肩膀。
换了一种思路劝导他,“即便我愿意治病,你又能去哪里找大夫呢?”
他们是坏分子,是村里的小孩子看到了都要远离的人,是要被唾弃辱骂的。
别提治病,便是有钱去换点儿吃食,怕是都换不来的。
跪在地上的樊志扬心头蔓延起无限的绝望。
“我可以去求他们,他们总不能眼睁睁的看着一条人命死在这里吧?他们顶多骂我两句,之后……应该会愿意让人来看一看吧……”
“行了,这话你就不要说了。这件事闹出去之后说不定还会给别人带来麻烦,你去接点儿热水,我喝两口就好了,乖,儿子,听话!”
樊志扬的手紧紧攥成拳头,手背青筋突起,像是不知道用了多少力气才缓缓站起来。
人在生死面前向来都是无力的,但更无力的是,明明有生的希望,而且就那么近,如果有药,这就是一个普通的小病。可事实上,距离又是那么远,因为哪怕就是这个小病也无药可医,无人来治。
如果父亲真的是得了什么绝症,他反而不会如此难过崩溃。可现在问题是没有医生,没有药。
他有时候甚至都在想,如果裴兰茹是这个大队里土生土长的农家人就好了,或许他会非常乐意的和她在一起,无论她想做什么,总归会他们父子现在的处境有所帮助。
但裴兰茹不是,她是一个知青,甚至还是一个连谨言慎行都做不到的知青。
这也是樊志扬没让她帮忙买药的原因,让她帮忙,怕是药先没买到,反而她自己把自己给玩崩了,甚至会反而连累了他们父子。
“那我现在去借水……”樊志扬哑着嗓子。
只是刚打开门,就发现有一个中年汉子站在门外不远处。
他们这里向来极少有人过来,猛的突然站在那儿一个人倒让人大吃一惊。
等男人转过头来,樊志扬看清楚他的脸,就更惊了,不过这个惊就变成了惊恐。
他认得站在那里的人——是裴兰茹欺骗的那个男孩的父亲。
那个男孩叫木爱民,他父亲不知道叫什么,但大队上的人通常都管他叫木叔,是远近闻名的干活的一把好手,偶尔还会当当木匠做几个木制的小东西。
他来这里做什么?
樊志扬把心都提到嗓子眼儿了,反应过来后第一件事就是把他们父子俩住的茅草屋的门给关上。
如果真是来要钱或者批评他的,他受着,但不想让父亲听到看到。
果然,那人对着他招了招手示意他过去。
木柘看着眼前头发已经到脖子,胡子拉碴的人沉默片刻,没想到这人如今是这副模样。
也对,牛棚里的日子不好过,太多人甚至连活着都坚持不下去。
“崔大夫是我外婆的四舅姥爷的媳妇的侄孙,你要是需要的话,我可以晚上叫他来给你爹看看,但是这事不要声张。”木柘低沉微弱的声音在这空旷的牛棚中响起。
樊志扬一下感觉自己仿佛是在做梦,轻飘飘的,连东西南北都分不清了。
“木……叔,您是说真的吗?我……”说着他就想下跪。
不管是不是真的,他都希望能成为真的,所以他决定跪下的反应很快。
大概是因为刚才跪过他父亲,这第二次下跪竟然显得是那么简单轻松。
木柘自然没让他跪下,一把拉住了他。
这人看上去挺高的,但骨头硌的他手都疼。
轻轻松松就把他拦住了,没费多大力气,因为眼前这人实在瘦的可以,穿着肥大破烂不堪的衣服倒是显不出来,一上手就让人明显感觉到了。
木柘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呢?这还得多亏了他那脑残三儿子。
他下了工一回来,就听木爱民在跟他女儿炫耀,今天裴知青来看他了。
“所以来看你什么东西都没拿,还借走了两块钱?”小女儿声音并不小,让刚进家门,站在院子里的木柘听的一清二楚。
“你个小丫头片子懂什么?她那是把我当自己人,要不然他怎么不去问别人借钱,偏偏问我借?!”木爱民颇为自豪。
木柘在院门外正好听到关于这两块钱的事,这才想起了上一世发生的一些事。
木柘知道裴兰茹是重生的,不仅如此,他还知道裴兰茹第一世是怎么死的。
系统升级,他获得了这个小世界主要角色全部的故事线发展。
第一世原身因为引开野猪彻底没有回来,三个儿子各有心思的分了家,一切都如了老大所愿,齐雅君和木爱媛都和大房一起过。
老大不算特别孝敬,但也不能说完全不孝顺,齐雅君的日子还算可以,木爱媛因为在齐雅君的坚持下也读完了高中,后来恢复高考,又成功考上了大学。
二房除了徐招娣经常补贴娘家,偶尔会吵吵闹闹,其他的倒是也不错。
老三木爱民得偿所愿娶了裴兰茹裴知青,生了三个儿子,木爱民自从成亲后倒也不算懒,努力干活倒也足够一家人糊口。
因着原身去世,齐雅君郁结于心,不到六十岁就离世了,离世前把曾经她妈的嫁妆,一个传女不传男的镯子留给了木爱媛,还有其他私藏的东西则都是让木爱媛捐了出去。
裴兰茹也正是因为这个镯子,心心念念了半辈子,最后还被活活气死。
不过她不知道齐雅君嘱咐木爱媛捐出去的东西,若是被她知道了,说不定能把她气死,再复活,再气死……持续循环。
第二世因为裴兰茹的重生,一切都发生了变化。
她开始费尽心思的让老三木爱民找出她惦记了半辈子的镯子。可那镯子被藏的严严实实的,又怎么会被他们发现?
最后她意识到她真的拿不到拿条手镯,竟然直接举报了齐雅君,她上一世的婆婆。
她找不到,就不信别人搜查还搜不到!结果自然是搜查到了。
齐雅君除了那条镯子私藏的其他物件反而一打眼都看不出其价值,实际上都是古代名人的真迹,她祖父对这些东西看的比自己的命都重要,多多少少让她偷留了些,生怕这些国宝级的东西被人随意破坏。
齐雅君就这样被带走了,然后没出三天就死在了外面。她身子一向不好,加上遇到了这些事,刺激之下身体一时没能坚持的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