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真实的世界（1 / 2）

人的一生会有多少次睁开眼睛？

据研究，普通人眨眼的间隔一般为2至8秒。从出生开始睁开眼睛，一觉醒来睁开眼睛，平时工作学习玩乐中用眼过度时候的闭目再睁开眼睛，在这些过程中，在人们闭上眼睛的过程中，世界是黑暗的，是不可观测的。在几千万个短暂的眨眼中，我们失去了对这个世界的掌控。而在这稍纵即逝的片刻，会不会有些许事物在我们不可见的角落中活动？或者说，它们正光明正大地使用着我们用不上的时间。

江晨今年24岁，在五星红旗的庇护下顺利地完成了九年义务教育，然后上了一个不大不小的高中，高考考上了一个不知名的本科大学，换了几份工作后到了这家公司工作至今。在学生时期也谈过几段小有遗憾的恋爱，也曾叛逆过，非主流过，到现在生活趋于平稳，领着稳定且少的工资，被老板当牛马使，普通的再不能普通的日子。

结束了一天的工作，江晨正脱了眼镜在座位上揉眼睛，此时公司已经只剩下他一人。他来这家公司已经三年了，从一窍不通的实习生到一个经常加班的社畜，长进实在不大。每天都是千篇一律的生活，什么时候起床，什么时候喝水，什么时候开始工作，什么时候洗澡睡觉，都大差不差，唯一无法掌握的只有自己的下班时间。想来最开心的反倒是刚来实习的那段日子，至少每周都能闯不同的祸，提心吊胆也比心如止水来的有趣。

江晨觉得自己已经慢慢变成了一个无趣的中年人，虽然年龄还没到，但已经失去了年轻人的热忱。对于工作和生活越来越麻木，越来越沉迷于不用思考的短视频，拖延症也越来越严重，对一切都漠不关心，仿佛陷入了一个恶性循环。只是……心里好像还藏着一把火，在将熄未熄之间，燃起来的时候，要把整个世界都烧尽。

这是什么无聊透顶的生活？

他揉眼睛的动作不自觉加重，他喜欢在眼睛疲惫时闭上眼用力地按压，这样会使他放松些。摁的时候眼前是数不尽的圆圈、光晕和波纹，睁开眼睛是色彩失调的世界，他享受这个视觉慢慢恢复的过程。此刻他靠在椅背上，珍惜着难得轻松的片刻，感受着为数不多的属于自己的自由。

过了一会，他意识到不对，怎么视觉一点恢复的趋势都没有？眼前失调的色彩不仅没有恢复平衡，还逐渐聚拢到一起，色块分明却带着暗色调，正在缓慢地蠕动着。江晨觉得自己是太累了，于是闭上眼睛再歇一会，只是越歇越轻松，越是不想动弹。

迷迷糊糊中他感觉自己睡着了，好像做了一个梦，却一点都记不起来，又觉得身下的椅子在一阵阵地颠簸。他再次睁开眼睛，发现那些色块还在视野当中，只是眼前已经不是惨白的灯光，好像是……白天？

好在这些色块并不会太影响视觉，他很快发现自己在一辆大巴车上，是他非常熟悉的大巴车，在他的中学时代因为在市区上学，离家里相当远，每周末都坐这样的车来回，而且自己身上穿着校服。

“别搞，我这是在做梦？”

江晨扯了扯自己的校服外套，跟自己初中的一模一样，比裤子大两号的外套，底部的松紧带还被自己剪了个洞简陋地处理掉了。当年就流行这么穿。可是做梦的人能意识到自己在做梦吗？

突然一个急刹车把他撞在前面座椅的靠背上，即使是软垫也把他装得眼冒金星，视觉更加模糊，车上响起一片咒骂声。太真实了，刚才的碰撞让江晨咬到了自己的嘴唇，痛，且伴随着铁锈般的血腥味。而且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他感觉自己撞在视线中的某一块色块上。

江晨翻了翻口袋，只找到一部手机，一条耳机线，还有一张百元大钞和一点零钱，正好对的上他初中时的生活费。他又打开手机，时间显示是2014年的九月，打开微信，一条消息都没有，完全找不到可用的消息。这时他发现视线里的一块紫色色块正在向他靠近，并且越来越小，就感觉像……自己正在吸收它一样。

等色块一直缩小直到消失后，他的视线也恢复了正常。江晨舔了舔嘴唇上的血，心情很复杂，自己这是……穿越了？

还不容他多想，大巴车缓缓驶进站，稳稳停了下来，这种大巴车中途很少停车，路线都是固定的，终点就是市中心的车站。江晨跟着人群下车，一站起来他便觉得身体无比地轻盈，行动起很畅快，跟平时被工作和生活摧残的身体完全不是一个感受。下了车是他无比熟悉的车站，他连着六年都是坐的这种车，接下来怎么走仿佛成了肌肉记忆。他边走边继续翻手机，这时候他才想起来，这个年代他是用QQ的。等他打开是他完全不记得的羞耻界面，当年他自以为十分酷炫而自己亲自动手打造的主题，有几条未读消息，都是同学群和几个同学，群名也是满满那个时代的味道“清风与九”，因为他是九班的。群里有个人艾特他，“速来学校给我抄一下数学作业。”

江晨皱着眉头继续翻手机，一直到走到街上被风一吹，才怔怔地停了下来，他可能真的是穿越了。他的心情依旧复杂，如果这是真的穿越了那真是太好了，可是穿越之前老是怀念从前的时光，为了以前做的某件事情后悔，还有……某段遗憾的感情。可是发现自己好像真是穿越了之后，他一下子又失去了头绪，脑子里一片空白，什么想法都冒不出来。还有之前视线里的那些色块，就像幻觉一样，自己现在也不能肯定刚才是不是有出现过这些东西了。

手里这部不成熟的智能手机里有许多熟悉又陌生的细节，陌生是因为时间太长自己已经记不得了，包括他的自定义聊天气泡，他的个性签名，还有他的自己找图做的键盘皮肤。

他找到一个公交站坐了下来，然后开始狠狠地删自己QQ空间里的说说。

羞耻，太羞耻了，当初的自己是在装什么深沉，现在看真是太丢人了，居然浏览量还挺高。不过话说为什么自己穿越了做的第一件事不是去弥补遗憾而且在这里删黑历史？

删完了说说删个性签名，删完了个性签名删相册，删完了相册他准备打开备忘录看看自己有没有写什么丢人的日记，刚打开便是一愣。

备忘录里只有一条“不要暴露你自己”，后面便是一串奇怪的数字，412921。江晨完全摸不着头脑，是自己写的吗？当时自己正在中二病最严重的时候，写出来什么话都不奇怪，那后面的数字是什么意思，密码还是验证码？他又看了一眼写下这句话的时间，一下子汗毛倒竖。

正是现在。

不止是头皮，他现在觉得浑身发麻。不要暴露什么？自己是穿越过来的？他感觉自己像是被卷入了什么东西里面，这场穿越难道是人为的？他抬起头来看向天空，还有周围的景象，只觉得两眼发昏，看什么都是暗的。再就是好像什么声音都听不到了，周围没有一点喧嚣，手心也是极速出汗，他知道这是过于恐惧。

此时一声鸣笛惊醒了他，一辆出租车停在他旁边，司机正把头靠过来窗边对他使眼色。他摆摆手表示自己不坐，又继续出神。

“四一二九二一。”

江晨愣住了。

“四一二九二一。”那个出租车司机又重复了一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