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樊笼8(1 / 2)

几天下来,孔云几乎没吃没喝,她看着脚头上那件死红死红的棉袄,几度都想撞死在对面的墙上。

“云,快起来,今天可是你大喜的日子呢。”

孔云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她再也无法忍受这个魔鬼般的亲人。“啪”一个巴掌重重的甩在姐姐的脸上,而姐姐并没有躲避,只是更加和颜悦色的劝着孔云起来梳妆。

此时的孔云已然崩溃,但是她知道只有出了这间房子,才有逃走的希望。她坐在草垫上一动不动,像一尊被掏空的雕像任由姐姐摆弄着妆容。

天亮了,鞭炮声打破了大队的宁静,迎亲的队伍由胖三儿家的幸福牌摩托车打头,一辆马车叮叮当当的跟随其后。孔云看着眼前的这道门泪水擦了又流,流了又擦,当她被姐姐拽出屋门时院子里传来了一阵阵的起哄声,只见胖三儿家的傻残儿子正直勾勾地看着孔云憨憨的笑着。

“背啊,快去把你媳妇儿背起来啊。”孙谋在一旁边起哄边给胖三使着眼色,姐姐也用力地把孔云往前推着。

一阵混乱的狂欢后,孔云泪流满面的上了马车。

“丫头?咋是你啊······”

原来马车的主人正是拉瓜大叔。他欲言又止的叹着长气,不知道该怎么面对这个苦命的孩子。路上的喜气一浪一浪扑来,而拉瓜大叔的马车却透着一股无尽的悲凉。他坐在车头处闷闷的抽着旱烟,看着孔云泣不成声的样子,他决定再帮一次这个孩子。

马车离胖三儿家越来越近,喧闹声也越来越大。院中,厨子正在大锅里翻炒着白菜粉条肉,一圈儿吞咽着口水的小孩儿你推我搡争着往锅边上贴,似乎谁离得最近谁就能无形的吃到一口喷香的大肥肉。

“新娘子来了新娘子来了。”几个小女孩拍着手从院外奔来报喜,院里的人也嗡的一下挤向大门,都想看看是哪个倒霉的丫头嫁了过来。

“真俊,长得不赖啊。”

“长得这么好嫁给胖三儿的儿子,会不会是脑子不正常啊。”

“看着不像,应该是图胖三家的钱吧。”

一声声议论接续着叠摞着,就像一块块巨石不断砸向孔云。拉瓜大叔哀叹着扫视着那些指指点点的人,到了胖三儿家门口他用力地勒住缰绳,清清嗓子跳下了马车。

“真是看热闹不嫌事大,嫁的可不是你们家的闺女啊。”

拉瓜大叔的这句话如同地狱中的一束阳光在那一瞬间照亮了孔云。

当仪式结束,宴席散去,孔云还是被推进了婚房。她一副安静又随时决战的样子坐在那里,满屋喜庆的红色在她看来却是无尽的可怖阴森。

“呵呵呵,你真好看。”

眼前的傻残丈夫虽像极了一个小孩儿,但却又有着成年人的生理反应。突然他大叫一声扑向孔云,笑声也从憨傻变得淫邪。孔云用尽全身的力气去挣脱反抗,她要为那份真正的爱情保留好最完整的自己。

县城里,张宇已经有些天没有见到孔云了。他找遍了所有能想到的地方,可始终没有任何音讯。他开始变得不安,总觉得孔云好像就在他的周围但又好像永远的消失不见。

这天拉瓜大叔和瓜婶来到胖三儿家说是想学习烧砖窑的技术,起初胖三儿很不待见他们,可当他看到瓜婶手中那些花里胡哨的礼品后又瞬间热情了起来。瓜婶趁热打铁说是也给新媳妇扯了些花布,想让她看看合不合心意。胖三儿得意的抬抬下巴给瓜婶指了指方向,可短短几米的路,瓜婶的心却七上八下了好几回。

看到这个东张西望的女人走进来,孔云没有好感的瞥了一眼便继续捏着手上的菜团子。

“丫头,丫头?我是拉瓜老头儿的媳妇,你的事儿你叔都给我说了,我是来帮你的。”

孔云诧异的抬起头,一时间说不出半个字来。

“丫头大娘跟你说啊,趁现在还没扯证儿,你只要保住黄花大闺女的身子,出去了咱就能重新开始,你叔说了这次无论如何也要帮你逃出去。”

孔云激动的快要哭出来,她连忙放下手中的菜团子,紧紧地抓住了瓜婶的手。

“婶儿,这要是让胖三儿知道了肯定饶不了你们,而且我现在除了这个院子哪里都去不了啊。”

瓜婶儿沉默片刻,似乎看到了孔云描述的那些情景在自己身发生。

“那你在县城的时候有没有认识的人,我们可以捎信儿过去让他们帮忙。”

孔云想了想一个箭步跨到床头,从布包里拿出了张宇送给她的笔记本。

“婶儿,你们到了县城就去糖厂家属院等一个叫张宇的人,如果家属院等不到你们就去铁路局门口等,然后把这个交给他。

“可是我们不认识他啊。”

“这是他的名字,到时候你们就举着,他看到这个笔记本一定会主动找你们的,还有,一般情况下他都会骑着一辆二八大杠。”

“好好好,丫头,婶子一定帮你找到这个人。”

礼拜五下午,拉瓜大叔寻思着张宇明天应该休息,他和瓜婶一商量当晚就装了一车南瓜和些许干粮连夜往县城赶去。

熬过了漫长的几小时天终于亮了起来。瓜婶在糖厂家属院门口举着写有张宇名字的笔记本四处张望,只要看见骑二八大杠的男青年就赶忙上前拦住询问:

“小同志你是不是张宇啊?”

大半天的时间过去了,拉瓜大叔和瓜婶始终无心卖货,两个人左顾右盼只希望张宇能早点出现。

“她爸,你说这小伙子不会也出啥事儿了吧?”

“别胡说八道,耐心等着就是,今天等不着咱俩明天就分头找。”

拉瓜大叔和瓜婶依旧执著的守在门口,可直到暮色落下也没有等到张宇。

“他爸,你眼珠子瞪大点盯一会儿,我进去找户人家给咱要点水喝。”

瓜婶捋捋头发,拽了拽衣角进了糖厂大院儿。她从褂兜里掏出一只瓷碗来用衣襟擦拭着。突然,她的脚步像是被困住了一般动弹不得,她愣在了一辆二八大杠前,一旁的青年低头蹲坐着像是睡着的样子。瓜婶有些激动,她使劲的向前探探身子轻声喊道: “小伙子,小伙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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