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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几乎是在自言自语，黑井美里不笨，虽然听不懂前面的话，但是死后者的空间她是懂得的，这样一看前面所说的两个世界也就能理解了。

她咽了咽口水，看向了那只似乎还在气鼓鼓的猫，猫看起来像个毛线团子，又大又长，是她从生到死之间见过得最好看的猫。

“所……所以，这位是……？”黑井美里磕磕巴巴问，又将目光落到了另一只小猫身上，“那这位又是……”

夏油杰从上面下来，动作干脆利落，居然带了点少年时的感觉，“啊，它就是悟，但不是我们的五条悟，是动物版本的。至于另一个，抱歉，我也不是很清楚。”

他本来想说“就把它当成悟吧”，但即将说出口时又觉得不对。

毕竟猫悟就是悟，把它当成悟什么的……有点太过自大了。

他环视了一周，显然是没注意到【悟猫】对他龇牙咧嘴的表情，也不知道【悟猫】的打算就是把他重新拖回去，当守门员。

【悟猫】说到做到，没开玩笑。

还不知道大难临头的夏油杰站在天内理子面前，语气沉静：“她……一直是这样吗？”

“是的。”黑井美里见他给出了这就是五条悟的保证，先是惊奇地看了猫猫好几眼，见【悟猫】精神抖擞又得意洋洋的样子，不由得想到了另一个五条先生。

她忍不住笑了一下，随即那抹笑容又飞快地沉寂下去，消失得无影无踪。

“小姐她……”黑井美里低下了头，在光影交织中神色捉摸不透，“我去过其他地方，见过其他人，小姐这样的沉睡状态对于死者来说……”

“……才是正常的。”

“像我这样醒着待在这个世界的人。”黑井美里的声音颤抖着，“才是不正常的。”

天内理子静静地躺在那里，少女的面部平和松弛，一种柔和的平静隐藏在其中，这或许是某个人一生当中最安全最宁静的时刻。

她身上覆盖着薄薄的毯子，身下也加入了一层床垫，或许是黑井美里的手笔。就算是在当下的情境中，这位服侍了天内理子多年，早已经成为了家人的仆人小姐，依旧还是不忍心让天内理子就这么躺在地上。

【悟猫】窸窸窣窣走到了话题中心，伸出爪子轻轻扒拉了天内理子一下，然后朝着九鬼秀信道：“她居然是热的！”

九鬼秀信也睁大了眼睛，听到这句话后摇了摇头，“悟，不能这么对待死者的！”

然后爪子动了动，显然也特别想去验证一番，但他终究还是按捺住了这股冲动，用脑袋怼了怼【悟猫】，提醒道：“糟糕，悟！他们在看着你呢。”

【悟猫】的爪子还勾在天内理子的衣袖上，闻言浑身一僵，但又肆无忌惮地转过偷头去，嘴上还叭叭着：“哈？老子才不怕……”

然后就看见了黑井美里哭得红彤彤的脸。

九鬼秀信：“！”

【悟猫】震惊：“哭了？！”

一向很独立的大猫猫终于忍不住朝着九鬼秀信看过来，高高上挑的音调透露出了它的慌张，“秀信，她哭了？？”

九鬼秀信呆呆地点头，看了看无声无息躺在地上的天内理子，又看了看眉毛紧紧皱在一起，两只眼睛一挤，嘴巴一瘪就哭得两颊通红的黑井美里。

她眼睛里还在咕噜噜滚出透明的泪珠，被黑井美里用手背随便擦掉。

九鬼秀信再看了看天内理子，又转头看向连大尾巴都僵硬成了一根棍子的【悟猫】，满脑袋空空如也的他下意识也用爪子去拍了拍天内理子。

“热的。”他转头对着【悟猫】说，完全不知道自己在干什么。

直到顶着【悟猫】大惊失色的目光，九鬼秀信才如梦初醒，如同碰到了什么烫手山芋一样甩开了天内理子的衣袖就朝着黑井美里看去，果不其然她流的泪水更多了。

“没想到秀信你居然是这样的人！”

完了，完蛋了，九鬼秀信条件反射就往【悟猫】身后躲，他只要一看到女生落泪就会想到九鬼满枝。

他不是故意的！

【悟猫】又去看了看黑井美里，在看见那烫猫的泪水时只好朝九鬼秀信看过来，两只猫猫的眼神中明晃晃地互相昭示着这句堪称呐喊的声明。

“老子也不知道她这么容易哭啊！”【悟猫】舌头都不利索了，“完……完了……老子还是第一次把别人惹哭……”

猫猫似乎急得团团转，一大一小紧紧挨着商讨起怎么办。

却没看见黑井美里吸了吸鼻子，脸上的潮红让她看起来更加生动了，一点也看不出她只是个死者灵魂，而不是活人。

“能看到这一幕……真的……”发现自己下意识做出的动作居然和天内理子的习惯一模一样，黑井美里一怔，摇摇头重新拿出贴身的帕子擦了擦脸，“真是失礼了，夏油先生。”

“我只是很久很久，没有见到过这样的景象了。”她喃喃低语，“如果小姐能够看见这一幕，估计会抱着我的胳膊，笑着指着小猫们吧。”

明明是很悲伤的话语，黑井美里的神态却很平静，嘴角甚至噙着笑意，没有多少遗憾。

见到这一幕，夏油杰的手动了动，忽然移开一直注视着【悟猫】的目光，偏头转向了黑井美里，他的目光并没有落到她身上，仿佛只是随口一问：“没有半点憎恨吗？”

黑井美里握紧了拳头又松开，半晌，才摇了摇头，语气茫然：“或许更多是不甘心？”

“是吗？”

夏油杰说，却回忆起了当时的愤怒，几乎能烧破理智。

夏油杰：“……”

这时候，一直竖着耳朵仔细听着他们交流的【悟猫】松了口气，舔了一口九鬼秀信，把他舔得发懵，才说：“差点吓死老子，还以为她要一直哭到什么时候。”

“什么啊……这样就哭出来了。”它瘪了瘪三瓣嘴，“秀信，你觉得他们要聊到什么时候？”

很多受刑的人在受刑之前都还得和家人交流，再美美吃上一顿大餐，【悟猫】看过人类世界的新闻，它寻思着自己打算把夏油杰锁到门那里当“守门员”，专门给小动物们开门，这样也算另类的禁锢吧。

多给他点时间，让他和故人交流交流谈谈心也无所谓嘛。

猫猫甩了甩尾巴，舔了舔身上长长的毛发，干脆一屁股坐在了地面上，开始清洁起了自己。不过它又觉得可以得先把九鬼秀信收拾干净再说，然后就差点把另一只小猫给舔秃噜皮了。

等到九鬼秀信开始推搡它，它才慢慢吞吞松开了嘴，不屑地吐了吐舌头，“人类真是，又秃又不懂享受。”

无缘无故被骂了的九鬼秀信抖了抖耳朵，决定不和一只不管内心还是外表，甚至是性格上都是小猫咪的猫猫计较。

【悟猫】本以为夏油杰和黑井美里会有很多话说，谁知道他只是和黑井美里静静站在那里，什么也不问，又像是什么都问过了，已经对所有回答了然于心。

察觉到它审视的视线，夏油杰冲它笑了笑，走过来，单膝及地，试探性地伸出手放到猫猫面前，“可以抱一抱你吗？”

九鬼秀信歪了歪头，移动了下猫屁股，给他俩腾出空间。

【悟猫】回头看了眼九鬼秀信，勉为其难把猫爪爪放到了夏油杰的掌心上，立刻就被人类轻轻松松抱了起来，放到左臂上，长满老茧的右手手掌在它的头顶来回抚摸。

【悟猫】：“喵呜？”

“你想干什么？”它摆了摆尾巴，几乎能垂到地面上去。

“你来这里，是为了找我吗？”夏油杰听不懂它在说什么，只是看着那双蓝眼睛，若有所思，“就算还是活人的时候，和你对上也没有什么胜算吧……”

他俨然把这只猫当成了另一个人类，随后才回过神无奈摇了摇头，“抱歉，悟。”

但猫既然找上了门紧紧跟着他，就证明了它已经做下了决定，以夏油杰现在状态根本不能反抗，一个无下限就能轻轻松松克制住他的实体。

“既然这样的话，给我一些时间，让我去其他地方看看吧。”

良久，夏油杰说，“要不了多久，我就会回来。”

【悟猫】被他摸得舒服，也无所谓他要去干什么，眯着眼睛发出“呼噜噜”的响动，“喵喵喵——”

“这是同意了的意思，对吧？”夏油杰把它轻轻放下，在看见大猫猫四只脚掌都踩到地面后，才向着黑井美里看去，并且对着【悟猫】道，“这一段时间，就麻烦你帮我照顾照顾她和……理子吧。”

“理子？”【悟猫】的耳朵动了动，扒拉了一下，“理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