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叫花子被人当腰一踹,整个人撞在墙上,当即呕了口血。

谢承弼快步上前去扶薛琅,启料下一刻便被一把镶金匕首抵在了脖颈。

这招破绽许多,谢承弼本能想反击,却又生生压了下去。

薛琅已经将手上的绳子割断了,只是他割得急,伤到了自己的手,握着匕首的手指正滴滴答答地往下落着殷红血珠。

耳边是低哑的喘息,锋利的刀尖将脖颈划出一条血线。

薛琅将黑布摘掉,手掌的鲜血蹭在脸上,有种狠厉的美感。

“大人!”

薛重唤迟迟赶来。

薛琅手上捏着谢承弼的命脉,侧目向角落的叫花子撇去一道格外冰冷的目光。

薛重唤立刻会意,三两步抓住那想要逃跑的叫花子将人提到薛琅面前。

薛琅直截了当道,“杀了。”

手起刀落,沈云鹤甚至来不及出声,刚刚还在哭叫的叫花子便没了声息。

薛重唤怕溅出来的血脏了薛琅,甚至转了个方位,所有的血都溅到了谢承弼衣摆上,叫花子无力地倒在地上,抽搐两下后便没了声息,血在身下摊成一片。

谢承弼呆了瞬间,接着双目发红,“你……”

刀尖上挑,迫使谢承弼扬起头,露出下面最脆弱,最致命的地方。

上辈子,谢承弼的长枪就是从这里进去。

自重生以后,有关谢承弼的一切如枯藤般缠着薛琅的身体,他憎恶,厌恨,但也畏惧,恐慌。

许是察觉到他神态不对,沈云鹤上前两步,语带告诫,“薛琅,他是谢家的人。”

“我知道。”薛琅攥着匕首的手越发用力,血珠滴滴落在谢承弼肩头,“若非如此,他现在已经是一具尸体了。”

谢承弼全然不惧他,他察觉得到薛琅并不会武,要制住他轻而易举,只是他没料到薛琅会这么狠,“今日之事是我之过,但他罪不至死,你怎能说杀就杀。”

薛琅抽刀出来,下一瞬刀尖猛地没入谢承弼肩膀,鲜血将衣料浸染,他愕然抬头,看到薛琅冰冷厌憎的神色,明明是初识,中间却仿佛隔着血海深仇。

沈云鹤一惊,“薛琅!”

薛琅将匕首微微转了个角度,看着对方因为疼痛而扭曲的面孔极轻极浅的笑了,脸上的血迹绽放地更加艳丽,“谢承弼,此事没完。”

他放下狠话就离开了,没走两步身子歪了歪,薛重唤扶住他,两人的身影消失在巷子尽头。

沈云鹤从怀里拿出伤药递过去,谢承弼拿过来用嘴咬开,直接洒在伤口上,倒吸了两口冷气。

“我早说过,此法行不通。”

“区区小伤,还不如我爹揍我来的疼。”谢承弼笑了两声,瞧见地上的尸体,又叹口气,面色古怪,“我没想到这叫花子胆子这么大,那薛琅……分明是个男人。”

说罢低声嘟囔着,“一个良籍百姓,他说杀就杀,眼中没有半点王法。”

……偏偏我竟感觉是自己有愧于他。

后半句话被他咽了下去。

回到薛府后,大夫替薛琅包了手上的伤,身上其余地方只是青紫了些,并无大碍。

当日夜,倾盆大雨忽至,枝叶拍窗,帷帐轻动,烛光暗淡。

“薛琅罪大恶极,理应处斩,株连九族!”

“奸佞阉人,还我命来!”

“薛琅,你可有悔。”

“你可有悔!”

薛琅于深夜猝然惊醒,窗外闪电透过帐子瞬间照亮出惊慌面容。

脖颈处似乎还有上辈子长枪刺入的冰冷刺痛,他慢慢抬手,摸在自己喉咙处。

完好的,温热的。

帐子忽然被撩起,薛琅猛地侧目,那一刻眼底的惶恐尚未来得及收回。

恰好瞧见的太子怔松片刻,心尖似乎被什么不轻不重地敲了下。

“兰玉,”他缓下声音,“你怎么了?”

烛火重新点亮罩上了灯,屋内光线昏黄,太子将披风解下来搭在屏风上。

薛琅奉上热茶,太子接过来放一边,握住他受伤的手端详着,“这是怎么弄的?”

“昨日不小心划伤了。”

“怎么如此不当心。”

薛琅怕他再问下去就要去查了,于是忙问,“太子怎么来了。”

“我有事出宫,刚好来看看你,原本见你睡得沉不愿惊扰,但没走两步听见你的声音,便折回来了。”

说着他捧住薛琅的面颊,“怎么脸色这么难看,刚刚是梦魇了吗。”

薛琅低低应了一声,笑道,“方才梦见焦金流石,颗粒无收,百姓流离失所,心中很是不安。”

昏黄的烛火将那双漆黑的眸覆上层浅淡的金色,太子心中一动,忽而凑得近了些。

“太子?”

太子反应过来,猛地起身,衣袖拂过茶杯,茶水轻晃。

“既然你无事,我先走了。”

雷声炸裂,急雨打叶。

薛琅看了眼窗外,思忖道,“太子,雨下的太大了,不如等小一些再走。”

太子踌躇片刻,又坐下了。

于是薛琅叫人多点了两盏灯,二人在窗前对弈至天明。

几月后,容嫔回宫,皇上亲自在殿前迎接,身后站着一众妃嫔,远远望去,好不热闹。

薛琅站在太子身侧,察觉到不远处过分灼热的目光时,偏头望去,只见闻景晔冲他笑了笑。

陛下叫太子过去说两句话,薛琅的身侧便只剩下了沈云鹤。

他唇微动,用很轻但足够边上人听到的声音说,“你们沈家的狗在朝堂上可真不少。”

沈云鹤一身白袍,如珠玉般站在原地,没有回话。

这副自恃清高的样子让薛琅越发的看不惯。

车队自远处猎猎而来,离得近了,陛下上前两步,竟亲自去马车前迎容嫔回宫,容嫔搭着皇帝的手下了车,怀里还抱着个襁褓婴孩。

皇后温和地笑,“恭喜陛下喜得公主。”

所有人跪了下去,“恭喜陛下喜得公主!”

在这震耳欲聋的声音中,薛琅抬起头,与陛下身边的曲嘉文远远对视一眼。

分明是明艳的烈阳天,可二人却互相看不清对方眼中的神色。

“好好好,都起来吧。”

皇上单手抱过小公主,拉着容嫔一步步走上台阶。

他对太子招招手,“太子,过来看看你小妹。”

皇帝将公主放进太子手里,太子小心抱住,他从未抱过孩子,一时有些僵硬,公主倒是不怕生,咯咯笑了起来,还伸手抓住太子一缕鬓发。

皇帝放声大笑,对边上的容嫔道,“你看,这小丫头多喜欢她的太子哥哥。”

分明闻景晔也在边上,可皇帝却连一眼都没有分给他。

上辈子,容嫔诞有一子。

而薛琅费了这么大的功夫,便是将这皇子,换成皇女,铲除太子登基的绊脚石。

他买通了产婆,太监以及当时所有服侍容嫔的宫女,就连容嫔自己都不知道她诞下的,其实是个男婴。

隔着许多人,太子抬起头来,正正落在薛琅含笑的目光中。

也就是那瞬间,太子觉得,哪怕有一日天地倾塌,这个人也永远会站在他身侧,永不背弃。

过隙白驹,冬去春来,三年匆匆而逝。

又是一年秋闱,殿试过后,薛琅与沈云鹤同朝为官。

皇帝身体每况愈下,每日不上早朝,只与张真人追求长生之道,朝中奏折大多是曲嘉文代为批阅,这引起一众大臣的弹劾。

薛琅与沈云鹤虽同为文臣,可一个是寒门子弟,另一个是清流贵族,在朝中分势而立,至于武臣那边,则是以谢家为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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