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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么说,是皇帝杀了田德宣。

可是皇帝没有这样做的理由。

他问过田家的下人,说是田德宣失踪前的时日经常出入宫中,可田德宣的同僚却说不经常见到他,那他还能往哪里去呢。

天气转暖,万物复苏,薛琅靠在窗前,手中握着卷书,眼神却没落在上面。

今日下朝,谢承弼叫住他问了许多事,句句都与田德宣有关,他一定是发现了什么。

谢承弼此人最重情义,田德宣的死若是真查下去,怕是会给他带来不小的麻烦。

他不待见谢承弼,闻景晔都能瞧得出来,尤其这几日谢承弼大张旗鼓地查田德宣失踪之事,更是让薛琅越发的厌烦。

闻景晔怕他又想出什么别的法子来,告诫他谢承弼跟田德宣不同,谢家家大业大,何况这大楚的边疆还得靠谢家去守,言下之意就是连他都动不了谢承弼。

“大人,”薛重唤端着一碗刚做好的羹汤来,“大人如此愁容,是遇到什么事了吗。”

薛琅用勺子搅了搅羹汤,舀起来又倒回去,几乎团到了一起。

“若是想要杀一个人,可对方位高权重,该如何是好。”

薛重唤道,“奴才没什么本事,但在江湖上也认识不少的人,若是大人有什么看不惯的人,奴才可以替大人手刃了他们。”

薛琅原本也只是自言自语,在他看来薛重唤只是个伺候人比较得体的奴才,是万万没有办法替他分忧的,但他这样一说,薛琅又来了些兴趣。

“这些人都能信得过吗。”

薛重唤跪在地上,神色郑重,“大人放心,即便事情败露,也绝对不会连累到大人身上。”

他又猜测道,“是沈云鹤吗?”

“不,”薛琅搁下勺子,一手搭在桌案上,眉眼郁沉,“是谢承弼。他的武功你应当知道,不是什么人都能拿住他的。”

“奴才认识的都是江湖中数一数二的高手,三拳难敌四手,任凭谢承弼有多大能耐,他也绝无可能逃脱。”

薛琅伸手按在他肩膀上,“好,此事便交给你去办,记着,一定要隐秘。”

“奴才知道。”

若能一举除掉谢承弼,他夜里也可睡得安稳些了。

薛琅站起身去了床上,“我乏了。”

薛重唤伺候薛琅脱鞋,又将桌上的书跟羹汤都收了,他退出房门,叫了个下人来,告诉他自己要出门几日,这些天让他小心伺候着。

街道两旁店肆林立,茶楼酒馆作坊到了夜里都没了什么人,门外的灯笼吹了意为打烊,这中间林立一座楼阁飞檐,白日里偃旗息鼓的地方到了夜里挂起了数十个彩灯,楼阁上貌美如花的姑娘们倚着栏杆往下头丢帕子,花楼几尺内都带着姑娘们的脂粉香。

门口的女子眼瞧着一个面相俊朗的公子来,娇笑着用袖子去拂他面颊,“公子,来玩啊。”

薛重唤蹙眉躲开,踏进青楼,里面歌舞升平,香烟缭绕,两侧的小案边上各自坐了男人,姑娘们倚在他们怀中或是斟酒,或是亲密。

薛重唤扫了一眼,拉住一个年纪较大的,“这些日子,有没有一个姓范的。”

鸨婆正跟其他人说着话,骤被打断,面上不悦,只一转头,瞧见一锭银子摆在面前,鸨婆倏然改了面孔,陪笑着收了银子,“有的有的,是有一位范公子,这些日子常来,就在楼上,我让晴儿带你去。”

说着招了招手,“晴儿,带贵客去找范公子。”

一位打扮得花枝招展的姑娘走来,前头两缕头发衬得人越发可怜,她细声道,“公子请随奴家来。”

上了楼梯,晴儿回头看他一眼,低着头,自下而上看他,又很快收了视线,一派无辜惹人的样子,这里头的姑娘大多都是如此。

“公子认识范公子?”

上楼这会儿功夫,晴儿问了不下五个问题,无一不是问那位“范公子”。

看来一别多年,那人的性子仍旧没变。

晴儿停在一扇房门前,“就是这里了。”

薛重唤推门而入,屋内的娇笑声就听得更加明显,床上一个男子敞着衣领靠着,怀里有两个姑娘,腿边还有一个,男子看他一眼,见薛重唤冷着脸,便叫姑娘们都出去了。

听见这话她们不大高兴,又缠着男子说了许多好话才依依不舍地离开。

房门一关,男子敛上衣领,懒散地打个哈欠,“多年不见,你有事找我?”

“帮我个忙。”薛重唤正了正自己身上的包袱坐在桌子前,随手倒了杯水喝。

男子下了床,踢上鞋,走到薛重唤边上坐下。

那味道刺鼻的很,薛重唤站起来,换到他对面去了。

这明目张胆的嫌弃让男子愣了愣,“你还是看不上我,既然如此,来找我做什么。”

“说了,有事找你帮忙。”

男子给自己倒了杯酒,目光灼灼地笑,“好啊,你唤我一声大哥,我帮你。”

“大哥。”

男子手里的酒砸在了地上。

他调笑的神色褪了一些,有些难以置信,“你,你再说一遍。”

薛重唤隐隐有些不耐烦,“范策。”

范策哈哈一笑,慨叹道,“这么多年了,没想到还能听见你叫声大哥。”

“听说你在外头做了人家的奴才,还做得挺快活,连姓氏都改了,你说说你,父亲要是知道,定能被你生生气活过来。”

江湖广阔,他不明白薛重唤为什么放着潇洒自由的大路不走,偏要去当什么奴才,只是不好直接言明,只能在这里旁敲侧击。

“你可以对着他的坟头讲讲试试。”

范策一噎。

多年没见自己的兄弟了,他也不愿意再提以前的事把关系搞僵,于是道,“好了,说说吧,为什么来找我。”

薛重唤抬起眼,定定道,“帮我杀个人。”

第六十九章 随军春蒐

世人皆知江湖有名的采花贼范策,却不知他还是上任武林盟主的长子,薛重唤原名范重唤,与范策乃同父异母的亲兄弟,只是幼时家中遭遇变故没了母亲,之后便离家出走,隐姓埋名到了薛琅身边。

范家人多少都会些武功,尤其是范策,他的轻功在江湖上几乎无人能敌。薛重唤却自小厌恶习武,与普通人一般无二。

“是谁。”

范策心知,他跟的那位大人已是当朝权贵,能让他拉下脸来找自己杀的人,必定不是什么善茬。

薛重唤道,“谢家长子,谢承弼。”

“边疆那个将军?”

“正是。”

范策一听就皱起了眉头,“江湖人从不掺和朝堂事,你要杀他,是否因为谢家挡了你那位大人的路。”

“斩草除根就好,做的干净些,不会查到你们头上。”

范策仍旧犹豫,“此人并非十恶不赦之人,如此做法,非我范家行事。”

“你若不帮,我找别人就是。”

薛重唤说着要站起来,范策急了,伸手去拉他,身上沾染的庸俗脂粉香就更加明显,闻惯了荼芜清香的薛重唤只觉得头疼。

“别走啊,我没说不帮,”范策思忖半晌,最后叹一口气,“此事事关重大,你容我想两天。”

七日后,薛重唤回府复命。

薛琅此时一听便来了精神,“当真?”

这些日子谢承弼屡屡在朝堂上针对他,上奏的折子也多是责备皇帝太过宠信薛琅。他如今查出田德宣的死与薛琅有关,只是苦无证据,只能在前朝给他找不痛快。

谢承弼一心为国,若他知道是皇帝为了薛琅处死了田德宣,恐怕又会跟上辈子一样,断然容不下薛琅了。

可如今的薛琅也不会任人拿捏,谢承弼想动他,也得掂量掂量自己几斤几两。

“只是到时候需要大人寻个由头将他带出来。”

薛琅摸着手里拳头大小的明珠,“这倒不是什么难事。”

再过几日,就是春蒐的日子,届时文武百官都要前去,谢承弼自然不能例外。

此前薛琅也曾多次参加过围猎,不过都是陪着太子去的,闻景晔对此很是吃味,揽着薛琅的腰让他陪自己去。

那日做得太狠,薛琅还没消气,可闻景晔毕竟是一国天子,凡事点到为止,再拿乔下去就是过犹不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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