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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轻轻叹息,冰冷至极。

“你当真是好本事,能引的闻景晔跟沈云鹤为你倾倒,哦,还有身在边境的谢承弼。”

薛琅面色变了,无措中还带了些不易察觉的惊恐。

这人缘何能知道这些事?

他似是反应过来什么,“是你。是你将我跟沈云鹤的事情告诉闻景晔的。”

男子缓缓勾起嘴角,露出带有森森寒气的笑容。

“若非如此,还不能叫你撞进我的手掌心来呢。”

薛琅又惊又怒,若非他泄密,自己苦心经营的一切又如何会付诸一炬,如今像流浪狗一样四处逃窜全是拜他所赐,只是这人身上邪气太重,薛琅尚有三分畏惧。

男子细细打量着他,目光像是要刺穿他的皮囊,扎进骨髓血肉中将他看个透彻。

薛琅往前靠近,语气平常道,“你想要什么,可以告诉我,只要是我有的……”

走到男子身前时,他骤然将手中的东西朝他砸了过去,接着找准机会往外跑,他往外跑了两步,脚腕忽然一痛,只是当时的薛琅精神紧绷着,全然没注意到这点疼痛。

没跑几步,他觉得有些喘不上来气,身上也渐渐没了力气,原本由跑变走,步子慢慢降了下来,最后扶着冰冷的石壁,腿脚一软,跪了下来。

这一倒下,他便再也站不起来了。

身后脚步声由远及近,步调不急不慢,似乎一切都在他掌控之中,每一步都像是踩在薛琅的心口,他竭力想站起来,拼了全力却也只是往前爬了两步。

男子慢慢走到他眼前,轻轻蹲下来,隔着狰狞的面具沉沉地望向他。

坚硬和冰冷抵在薛琅手心,他紧紧抓着石壁,像是抓着最后一道救命稻草,“你到底想做什么。”

“兰玉,”他亲昵地叫他,语气却藏着极深的恨意,“这么多年你步步为营,不择手段,为了往上爬不惜抛弃任何人,到头来却还是变成如今这副模样,真是可悲。”

他眸光流转,带着压制多年的仇恨和疯狂,“当年你义无反顾跟了老四,不知如今,可后悔了?”

太子(黑化版)来啦!

茫然又无措的神情令闻景礼愈发暴怒。

岐舌以女子为尊,他又是大楚废太子的身份,容乔并不受宠,她的妹妹权势滔天,虎视眈眈,自己拼了性命,费尽心机,日日如履薄冰才换来如今的位置。在每一个冰冷刺骨的不眠之夜,支撑他走下去的都是对薛琅的恨。

他不在意先帝晚年昏庸,做下诸多错事,也不记恨闻景晔踩着兄弟尸骨上位,可唯独薛琅,那是他唯一倾心相待之人,是穷途末路还想为其争一条生路的人。

可这一切都是假的,从他们初次相识起,就是薛琅精心策划的一场阴谋。他压抑本性在自己身边待了那么多年,最后将自己一脚踹开投奔他人,为了权势辗转闻景晔与沈云鹤之间。薛琅的身边,自始至终就没有他闻景礼的位置。

他效忠的从来都是太子,而不是他闻景礼。

从前的场景在眼前一闪而过,他仿佛回到了当初被困在冰冷死牢中时日,闻景晔在他面前耀武扬威,他与薛琅两人得意的面孔就在眼前,他双目赤红,眼中冒出血丝,神情也逐渐变得疯癫起来。

他猛地伸手掐住薛琅的脖子。

用了十分的力道,连带着骨骼都发出轻微的声响,薛琅脸颊很快由红变紫,胡乱挣扎着,伸手打掉了闻景礼的面具。

濒临窒息中,薛琅彻底愣了神,寒意自那双扼住自己喉咙的手上传来,很快将他全身冷了个透。

印象中那张素来温和俊美的脸如今变得狰狞又疯魔,侧边脸颊还带着一道可怖疤痕,眉眼阴鸷,面色苍白,嘴角弯着血腥的笑意,薛琅霎时分不清他到底是人是鬼。

“太子。”

闻景礼被几不可闻的声音唤醒,猛地松了力道,体内热血躁动,他松开薛琅,捂住头,额头崩出青筋,好半晌理智才慢慢回笼。

薛琅捂着发疼的脖颈,用力往后挪了两步,尽自己所能想要离这个祸患远一些,“你没死,不,你也是重生回来的,你是回来报复我的……”

这呢喃的话语并未引起闻景礼注意,他侧目,半边脸被石壁上的烛光映照地如同蛇蝎,他渐渐放下手,低声道,“我没死,你似乎……不是很欢喜。”

薛琅偏过头,竭力望向甬道深处的黑暗中。

“不必等了,你那条忠心的好狗来不了了。”

他伸出手捏着薛琅的下巴迫使他转过头来望着自己,阴沉的眸色深处近乎贪恋,他曾多次梦到过这张脸,不论如何哀求,他永远都是被抛下的那个。时至今日,那份被封存在心底的觊觎已经慢慢变得疯狂,执拗,他所做这一切,都是为了眼前这个见利忘义的小人。

“你要做什么,你若是杀了我……”

“谁说我要杀你,”他指腹轻轻磨蹭着薛琅细腻的脖颈,带着缱绻和轻柔,“我要将你带回歧舌,兰玉,你别无选择。”

薛琅猛地拽住他衣襟,可微量的毒素渐渐渗透到他的全身,薛琅眼皮越来越沉,最终连说话的力气都没有,靠着墙昏了过去。

闻景礼将他打横抱起来,走出墓室之时阳光照在他身上,他仰起头,直面这刺目温暖的光。

“国师。”

温流月的目光不自觉落在闻景礼怀中之人,自闻景礼救了她的那日起,她便死心塌地的跟在他身边,即便闻景礼不说,可她也知道他先前过得并没有多好。

看来这人才是国师一定要回大楚的缘由。

“你要做什么。”

“他是谁,”容一伸手用剑拦住他,她体内余毒未清,走路尚且不稳,却仍苍白着脸色道,“你休想带楚人回我歧舌。”

“我想带谁回去,难道还要过问你一介奴才吗。”

容一又逼近两分,神色坚决,“楚人狡诈,你带他回去,到底是何居心。”

温流月上前用剑挡开容一,“放肆,敢对国师动剑。”

“他算哪门子国师。”

闻景礼淡漠地瞥她一眼,神情料峭,仿佛凝了冰霜,“不必管她,我们走。”

朱窗半开,凉风习习。

“这福林,到底上哪去了,到底哪去了。”

“公公别急,定是去哪偷懒了。”

“让他来守夜,他可倒好,人都跑没了,犯错事小,若是惹得圣上震怒,谁能担得起!”

即便刻意压了声音,闻景晔仍旧听的一清二楚,他睁开眼,头痛欲裂地坐起身。他想起来夜里薛琅的缠绵和温顺,嘴角不由泛笑。

伸手一摸,边上却一片冰凉。

闻景晔神情僵住,环顾四周,殿内空无一人,“兰玉?”

他站起身,“来人!”

外头的几个下人纷纷推门而入。

“薛琅呢。”

“这,”宫人们犹犹豫豫,还是领头的太监硬着头皮道,“贵人一直同陛下在一起。”

闻景晔慢慢走下去,几个宫人将头伏得更低。

“你看朕身边有人吗?”他一脚将人踹翻过去,“找,都给朕找!”

听到皇帝震怒,曲嘉文忙走进来,看到宫人们慌慌张张地跑出去,便问,“陛下,发生了何事。”

闻景晔眉眼发沉,他此刻才惊觉这两日薛琅的状态不对,原来是在这等着他。

“昨日是谁当值。”

“回陛下,是福林,只是他也不见了。”

“那就去找!”

“是。”

曲嘉文刚退出去两步,又听到闻景晔冷静了些许的声音,“封锁宫门,城门,在找到薛琅之前,任何人不得进出,一旦找到他,立刻将人给朕带回来。另外,传沈云鹤来见我。”

薛琅在宫中孤立无援,能将人从他眼皮子底下劫走,也唯有沈云鹤了。

曲嘉文领命而去,不敢多说半句触怒闻景晔。

待众人离去,墙角处的人慢慢转身离开,婢女道,“娘娘,您何苦如此,陛下如此震怒,定要彻查下去,若是叫陛下知道你帮着调开了守卫,恐怕会怪罪下来啊。”

“他当我傻,宫中多住了一位贵人,以为瞒着我就猜不到了。”

自上次在奉銮宫见到薛琅,她就全明白了,为何自己从未见到过这个“妹妹”,为何陛下如此宠爱却不晋位份,历来便有帝王豢养男宠,闻景晔并不是头一个。只是一个曾是她爱慕之人,另一个是她如今的夫君,她不知该如何是好,也什么都做不了。

闻景晔娶她,封她做皇后,不过是为了堵住天下悠悠众口,他从未尽到做丈夫的责任,而薛琅,薛琅……

事已至此,她知道自己如今已是这大楚的皇后,与薛琅再无可能,但她也实在无法袖手旁观。闻景晔日日宿在奉銮宫,她隐约也听到过宫人嚼舌根,知道薛琅过得并不好。男儿志在四方,又怎能同自己一样,困在这后宫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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