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三十岁的文姬(1 / 2)

齐仁敢在进入山洞前不将三人捆绑起来以防逃跑,实则是因为三人身上没有通行证,三人能够证明身份的照身帖原件都被齐仁和齐盛扣留了,留在山上大家都是有身份的人,一旦私自出了这座山,三人瞬间就会成为失去合法身份非法潜逃的通缉犯,成为东躲西藏的亡命之徒,会面临来自整个帝国源源不断永不停息的追捕。

这是三人当时愿意留在考古队的条件,也是三人这辈子只能够留在考古队的枷锁。

现在摆在三人面前需要解决的困难和危险是身上无证、无钱、无食,妥妥的三无人士,令其发愁,彼此都在对方的眼中看见了自己和对方脸露苦色,成了一个愁人。

而任何时代都不缺忧愁的人,有的是为今日生计发愁,有的是为明日工作发愁,有的是为昨日黄花发愁,有的是为爱情发愁,有的是为亲情发愁,有的是为家国发愁,有的是为自己发愁,有的是因为遭人陷害忧愁,有的是因为妻离子散忧愁,有的是因为人财两空忧愁,有的是因为被人穿鼻怨愁,有的则是因为聚少离多怨愁。

刚刚年满三十岁的华文姬就是这样的人,因丈夫经常不在身边聚少离多独守空房而对丈夫甚至是对这个世界心怀怨愁。

三十岁对于女人来说,是如花似玉、柔情似水的年纪,是少女怀春的悸动,又同时兼有少妇思夫的深情,是一朵浑身散发着幽怨魅力让人疼爱怜惜的莲花,是“红藕香残玉簟秋。轻解罗裳,独上兰舟。云中谁寄锦书来,雁字回时,月满西楼。花自飘零水自流。一种相思,两处闲愁。此情无计可消除,才下眉头,却上心头。”是青门引春思,倚门望君归。是“乍暖还轻冷。风雨晚来方定。庭轩寂寞近清明,残花中酒,又是去年病。楼头画角风吹醒。入夜重门静。那堪更被明月,隔墙送过秋千影。”

这千千万万个日夜,最难耐最甜蜜的是新婚时期,每一次分别都如生离死别,都是恋恋不舍,每一次相聚都是小别胜新欢,相见时难别亦难,都是“长恨相从未款,而今何事,又对西风离别?”

以前读太学时,每每读到描写少女怀春,怨妇思夫,就觉得这些女子格局小,没有梦想,一生的感情和心思都系挂在一个不值得永远不知道什么时候归家的男子身上,这是她们命运的不幸,是吃人的封建礼教下的人生悲剧,也是她们的愚笨,哀其不幸怒其不争,想着以后自己才不会找一个让让自己空守闺房、独对清月的男人,更不会为了一个不着家连家都不回的臭男人空耗自己的青春年华,可没想到真等到自己遇到了心中的白马王子、天命真子后,在短暂的甜蜜黏腻之后,就是漫长的分别和等待,等待那个带着鲜花看自己的热门,等待那个永远在自己心中梦中待机四年的人,等待那个飞了又来,来了又去的候鸟落在自己的肩头…

华文姬想起了历史上鼎鼎大名的奇女子,自己有幸与其同名,突然觉得自己的命运和其又有些相似的地方,自己和她何尝不也是为人女时倚门翘首盼父归,等来的确实父亲已被刻额染墨、截断双脚的死讯,等到的是亡父的死讯,为人妻子时挑灯望夫回,等来的是一次又一次的落空,一次又一次的孤独凄冷,担惊受怕。在夫为妻纲,君为臣纲的时代,文姬文姬,人如其名,命如其名,文采飞扬,妻为臣仆,身逢乱世,命运多舛…

“人生几何时,怀忧终年岁。”

华文姬为自己编撰的《古今奇女子》之《蔡文姬篇》写下了这诗句时,用蔡文姬之诗词作其人生的序言,借此拉开蔡文姬这颠沛流离、跌宕起伏不幸人生的序幕。

“雁南征兮欲寄边声,雁北归兮为得汉音。雁高飞兮邈难寻,空断肠兮思愔愔。攒眉向月兮抚雅琴,五拍冷冷兮意转深。”

“感时念父母,哀叹无穷已。有客从外来,闻之常欢喜。迎问其消息,辄复非乡里…”

“我尚未成人,奈何不顾思…”

“人生几何时,怀忧终年岁。”

写及此,念及此,思及此,文姬再也无法忽视自己对丈夫的思念和怨恨,再也遏抑不了心中被人忽视无人陪伴的痛楚,眼泪如断线珠子一样滴落在白纸上,打湿了刚刚落在纸上的字,将字变得扭曲发黑,看得人泪眼模糊,思念怨恨如同泪珠一样在纸上滴个不停,心中的怨恨思念如红烛一样煎熬着自己。

文姬觉得自己就像那只红烛一样,夜夜垂泪到天明,日日夜夜,时时刻刻,每分每秒都生活在对丈夫思念的煎熬烘烤中,屋子是冰冷空旷寂寥冰冷,内心却似炭火烘烤炙热难耐烟雾缭绕,迟早有一天会熄灭在对丈夫的思念担忧怨恨中,自己内心的那片清凉天地迟早会变成乌烟瘴气,一片死气,弥漫着爱而不得不被珍惜不被重视的怨气。

不知为何,她想起了太学时期自己读给吴斌的那首著名的无题诗

“相见时难别亦难,东风无力百花残。

春蚕到死丝方尽,蜡炬成灰泪始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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