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2章 阴鸷残疾太子(76)172(1 / 2)

皇后本来见到嵇书勤回来,脸上挂着温和的笑容,在听见他问这个问题的时候,猛然一下子僵硬住了。

“勤儿怎么这么问?”皇后神色恢复如常,淡淡回应。

“可是悯儿与你说什么了?”

她抬手示意嵇书勤到她身边来,但嵇书勤却站在原地,没有移动:“母后觉得悯儿会说什么?”

“悯儿那孩子,没长在本宫身边,本宫知他有怨,但本宫无悔,他说什么便认他说就是了。”皇后叹了口气,面色无悲无喜。

“母后这么多年,就从未想过要将悯儿带到身边吗?”嵇书勤追问。

“本宫如何才能把他带在身边?他是太子,这个身份可比本宫的儿子来的尊贵多了,勤儿你未染世俗,倒是不了解太子之位意味着什么。”

皇后语气幽幽,可其话中意思,倒像是在责怪嵇书悯贪图那太子之位的尊容。

若是从前,嵇书勤可能不会往别的地方想,可他亲眼见到嵇书悯的样子,听到了他说的话,而不是从皇后嘴里了解自己的弟弟。

“母后觉得太子之位意味着什么?”嵇书勤盯着皇后,眉头皱的很紧。

皇后仿佛很诧异从嵇书勤嘴里听到这般问话,可她不自觉地背挺直了些,瞧着自己如今已经康健儒雅颇具君子之风的大儿子。

“太子之位,代表着往后这天下都是你的,无人敢违抗你的命令,无人能左右你的想法,天下生杀荣辱,具掌握在你手中……”皇后语气带着丝莫名燥意。

“王朝皆听你号令,你便是错了也是对的,你要哪个倾覆,哪个便被呼啸移平。”

皇后吐出口气,她眼神看向立在佛龛上的佛像,闭了闭眼:“阿弥陀佛。”

嵇书勤并未被她口中所说打动,反而问道:“悯儿如今不是太子了,如母后所言,他失去了那样尊贵的位置,沦落为现在的境地,母后为何不担心他呢?”

“如此落差,他若在乎定然会不好受,母后你为何对悯儿并不关怀呢?”嵇书勤拢在背后的手缓缓握紧。

“本宫怎么不担心他了?”皇后转了转指尖的佛珠:“本宫清修,自是信凡事都有因果,不可强求,或许离了太子之位,对悯儿更是好事。”

“勤儿,你是觉得本宫没有慈母之心?”

“儿子没有。”

母后对自己来说,的确是个不折不扣的慈母,但嵇书勤此刻甚是迷惑。

那日他回到住处,将陆梨阮的话辗转思忖了很多遍,他把自己与嵇书悯的种种比较,尝试从他未想过的角度来审视。

如果他是弟弟,会怎么想呢?

“勤儿,你是本宫的血脉,本宫娘家为武将,你还是太优柔了些,生在帝王家,很多事情都是身不由己的。”皇后娘娘起身,拍了拍嵇书勤的肩。

当年不足她一臂长,日日病中的婴孩,如今已经生的这般高了,皇后娘娘看着他,心中那点埋没至深的柔情才会涌现出来。

“你虽于本宫在这寺中长大,但本宫请名师为你开智,请大儒教你学识,你不比宫中的兄弟们差,你也不必听他们所言,本宫教养出来的孩子,怎么会比不上那些莺燕所出的……”

她爱怜地摸摸嵇书勤的脸:“悯儿那孩子向来心思窄,他能言善道,你莫被他影响到。”

“本宫再见他时,会好好与他详谈的,你们是亲兄弟,他如今身体残疾,往后种种,自是要勤儿你这做兄长的照料。”

“我并不能照看他什么,悯儿与我不同,学识见地我不如他,为人处世上我也不如他,如果他只是需要生活上的照拂,我这个做兄长的,当义不容辞!”嵇书勤毫不犹豫。

“你……你这孩子!”皇后声调拔高了下,在嵇书勤不解的目光中,她又迅速恢复。

“你也大了,母后不能左右你了,你也的确是到了该凡事自己决断的时候了,勤儿,你有自己的判断了,母后该放手让你做长箭,开弓不回头。”

她最后一句话低低的,不知道是说给嵇书勤听,还是说给自己听的……

嵇书勤忽然有种不知道怎么表达的阻塞感,他来问关于弟弟的事,可到头来,也没有得到答案,母后的嘴里,都是自己。

但同时,也不是嵇书勤向往或成为的自己,说不清盘旋在心间的无力焦躁感,到底是为何。

嵇书勤行礼告退。

临出门前,他忽然站住脚步:“母后……”

“怎么了?”皇后重新跪在了佛前的蒲团上,翻开了一本经文。

“您说太子之位,代表着往后,即便是错的,也是对的,可您觉得这样是好的吗?”

皇后翻页的手顿住。

“若这是好的,为何我们在这儿?儿子知子女不可言父母之过,当孝且顺,可母后也觉得,过往的一切于您,也都是对的吗?”

皇后面色难看,她头一次对嵇书勤厉声呵道:“勤儿!”

“母后……”嵇书勤向来不畏,他如何想,便坦荡如何言。

“你去歇着吧。”皇后不再回答了,勉强平和道。

嵇书勤深深地行了个礼,抬脚迈步,端方而行。

站在院里,不远处僧人用扫帚扫地的声音多年如一日,山林中旷达清爽的味道仿佛洗涤掉从京城沾染的繁华与喧嚣。

嵇书勤觉得,处于这里的自己,才是最本真最真我的自己。

即便一辈子不回到宫中,他也欣然,只不过,他还想见见父皇,见见弟弟。

尤其是嵇书悯,母后的态度让嵇书勤胸中,作为兄长的责任与作为被袒护的那个的愧疚,交互冲撞,涨得让他无法心安。

一闭眼,弟弟苍白的病容与讥诮的隐忍的神色,久不散去。

嵇书勤还是决定再回到那座皇城去。

皇后于佛前枯坐了近一个时辰,才缓缓起身,一个人影闪身进了她的屋子。

“宫中发生了何事?”

皇后神色凝重地问。

“回娘娘,大殿下与三殿下屋中说话时,三殿下突然昏迷,奴婢被大殿下留在外面,并不知道二位殿下说了什么……”

“许是他瞧见悯儿……”皇后的神色缓和了些,自言自语。

“皇上身子如何了?”

她再询问时,面色便平静了许多,似是找到了嵇书勤变化的缘由。

“皇上龙体康健,日日早朝,每隔日召妃子侍寝。”那人一丝一毫都不错过,细细禀报。

“他康健便好,这几日盯着点勤儿,本宫怕他太天真……”

“是,娘娘。”

这几日嵇书勤在山上,陆梨阮数着日子。

到第三天,再次传来皇上因头疾无法早朝的消息。 今儿陆梨阮起得早,天气缓缓转凉了,京城在北方,如今早晚院子里种的花草,叶子上都结了薄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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