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0章 阴鸷残疾太子(120)220(2 / 2)

长吁口气,一众太医的心都放下些。

皇上的寝殿内光鲜昏暗,不知是不是错觉,有股子腐朽发烂的味道,是熏香与厚重苦涩的药味都盖不住的,一进去,嵇书悯便皱起眉。

等到了皇上的床边,更是毫不掩饰地抬起袖子挡在鼻子前,半点痛心担忧的样子也没有,连装一下都懒得装了。

嵇书勤想说什么,最终也没开口。

父皇做了那般事,将悯儿的心都伤透了也是自然的。

曾经嵇书勤笃信孝道,不分青红皂白地责备嵇书悯,被自己弟弟与弟媳妇两人轮着奚落了一番,那时的嵇书勤虽明白自己不该苛求弟弟,但总归是心中叹气。

如今越了解弟弟身上发生的一切后,嵇书勤虽并不如何赞同他,但也是理解了。

他总记得嵇书悯带着嘲弄,语气凉凉的那句话:“若都以德报怨,那岂不是人人都可以肆意妄为,到头来还无人能如何他,毕竟,大家都得有德嘛!”

“我则不然,我无德!”

嵇书勤:……

“我做怨,别人都来以德报我吧,我乐意受着。”

嵇书勤想说,你这是诡辩,可他的口舌没有嵇书悯几分厉害,哑口无言,又瞧着嵇书悯气定神闲半分无愧的样子,越品越觉得……竟是有些道理。待他回去后,又细细琢磨,本是想抓到其中的纰漏,下次好反驳教育弟弟,结果,越想越觉得有道理。

他想的并没和嵇书悯说过,他自己说不太出口……

嵇书悯也用不着他,因为他的此番观点,早得到了陆梨阮的强烈赞同:“就是,站着说话不腰疼!”

两人在一些类似这种观点上,认知高度一致契合。

有次嵇书悯同陆梨阮随口说罢,就见自己的小夫人故作惆怅忧伤地叹了口气:“这话我们俩说说就算了,可莫要被旁人听去。”

“为何?难不成梨阮只是在哄我?”嵇书悯挑挑眉,拉着她的手,漫不经心地拨弄着陆梨阮腕子上细细的玉镯子。

“不被别人知晓,往后人们在史书记载上瞧见我们,是写的鸳鸯交颈,濡沫情深,要是被人记下我俩这般乱七八糟的话,该变成狼狈为奸蛇鼠一窝了……”说完后,陆梨阮自己“嗤嗤——”地笑个没完。

“倒也不算说错。”陆梨阮弯着腰,自己下了结论。

“嗯,鸳鸯交颈的确显得,不如蛇鼠一窝,一丘之貉来得亲密。”嵇书悯一本正经地随着她胡说八道。

“梨阮很在乎后人如何落笔?”

“为什么要在乎,我如今提起别人,也都因着自己的喜恶,若让我写太妃娘娘,落笔定尽是慈爱宽和,反之若是写皇后娘娘,我也必然是刻薄尖酸的,旁人写或许是另一番着墨光景。”

“我若那么在乎,岂不是要累死?”陆梨阮摊摊手:“你也别在乎了,反正现在殿下您的风评也不太好。”

嵇书悯怔愣了一瞬,分不清陆梨阮到底是在开解她,还真的就是实话实说?

床上的皇上俨然一副油尽灯枯的样子,昨日在那昏暗的偏殿中瞧得还不太清楚,现在看来,他面色如金纸,气若游丝,眼皮紧闭,放在被子外面的手,指甲都呈现出一种暗淡的青紫色。

“父皇到底为何会轻信那所谓的仙人之言?”嵇书勤发问,他这种心性纯净至坚的人无法理解。

“许是父皇年纪大了吧……”嵇书悯模棱两可非常不走心地道了句。

嵇书勤不置可否。

两人行至寝殿中的书房。

曾经皇上的书房,即使是皇子们也不可随便进入,可今时不同往日,皇上人事不省,而大皇子殿下……

没有宫人拦着他们,德成今日并未守在皇上的身边,不知道去了哪里,于是嵇书勤和嵇书悯进去得非常顺利。

桌子上乱糟糟的,不知道多少日前的奏折依然堆放在上面。

嵇书勤皱起眉,奏折不该这么堆放,怎么无人收拾?

亲自收拾摆放一番,转头便看见嵇书悯正看着其中几份。

“悯儿!”嵇书勤唤他。

嵇书悯将一张摊到他面前。

“悯儿,我不该……”

“这般大事拖不得。”

嵇书勤皱眉看过去,只见这封信竟是边关送来的,本以为西戎四皇子被斩杀于阵前,西戎会消停一段日子。

可他们虽是撤军了,但对边境的骚扰依然没有停歇,并似是报复,竟连杀了三位边关城镇的官员,手段残忍。

边境来奏折请求入西戎之地,将其残兵余将斩杀驱逐,可现在皇上依然未批注。

“战事如火,瞬息万变,马虎不得。”嵇书悯此话并不作假。

嵇书勤面色沉重,并未接话。

桌面压在最下面的几张纸,吸引了嵇书勤的注意,上面有丹青色,线条狂乱而无序,可见作画之人当时的神智并不清楚。

但皇上擅画,即便这样,那纸上的人物依然面容清楚。

最下一行小字:朕绘仙人之姿。

嵇书悯的视线也落了过去,看见那纸上只之人时,眸色中划过一抹阴鸷,抬手将那几张画从嵇书勤那儿接过。

“刺啦——”随着轻响,柔软的纸张在嵇书悯手中裂成几片。

“悯儿!”

“脏了人眼的东西,哪儿来的仙人,不过是祸众的坏物罢了。”

嵇书悯挪动轮椅,将碎纸于昏暗寝殿内点的烛台上烧成灰。

那破碎的人像化为灰烬。

颇为神似,神韵俱在的那张异族的脸,消失于无形。

竟是经常出入三皇子府的,为嵇书悯诊病的老大夫的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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