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7章 阴鸷残疾太子(127)227(1 / 2)

嵇书悯听他笃定之语,有些诧异因为曾经他也问过嵇书勤同样的问题,但当时的嵇书勤支支吾吾,明显从未思考过。

可此时,他已经坚定了心中所念。

嵇书悯并未继续问他想做什么,将几册批好的奏折推到他面前让他查看。

嵇书勤严肃的神情消减,瞧着批过的还没批的奏折,轻轻地叹了声:“整日对着这些,字看得太多,都要不认识了。”

他调侃道,比之刚来嵇书悯府上那日,神色状态明显放松得多。

二皇子一派并未消停,自发觉上给皇上的奏折,到了大皇子的手上后,他们始料未及,但也只能顺势而为,毕竟心思已经露在大皇子面前。

这下子,他们是更不想大皇子继承大统了,不然他们这些有外心的臣子家族,怎么会有好果子吃呢?

虽然现在人人都称赞大皇子胸怀广阔,礼贤下士又温厚宽和,但谁知道之后是什么样子呢?

万一翻脸算账,够他们吃不了兜着走的。

大皇子嵇书勤刚回宫时,众人都纷纷猜测,前太子与大皇子兄弟之间的关系,必然不会太好,这么多年都互不通往来,虽同为皇后所生,但感情肯定不亲厚……

平时不见,前太子正值危机四伏,位子要被废时回来,能有何企图?不就是为了加入这场大位的争夺吗?

就连朝中很多人,都认为大皇子虽现在表现得滴水不漏,但内里是个有心计,借着皇上对前太子的怜惜为筏子,踩着他在皇上面前出头。

嵇书勤并不辩解,他早已听闻种种猜忌,但嘴长在旁人身上,自己争辩,说不准还会被说成恼羞成怒,心虚罢了。

他如何待自己弟弟的,他知道,悯儿知道便可以了,旁的人,又何须在意他们的看法呢?

在这点上,嵇书勤无师自通地想的非常疏透。

“若他们再刁难你,皇兄也不须好脾气,上位之人,有时也需要说一不二的独尊气魄的。”嵇书悯瞧见一份折子里,写的乱七八糟的东西。

冷哼一声,随手“啪”地扔在一边,斥道:“驴唇不对马嘴。”

“像悯儿现下这样吗?”嵇书勤饶有兴致地学了下嵇书悯的动作。

嵇书悯略歪了歪头,瞧着他,叹了口气道:“皇兄可没我凶恶,如今都传我如恶鬼虎狼。”

嵇书勤的确是没那种凛然逼人,让他人不敢直视的气场。

他就像一潭深邃平静的湖水,即便有变故,也不过轻轻泛起涟漪后,又归为平静,人人都觉他平和稳重,却也不会认为他软弱可欺。

“悯儿……”嵇书勤以为他是自嘲,却见自己弟弟眸色浮现真心实感的快意:“能得这议论,倒是一桩好事儿……”

嵇书勤怎么看着自己弟弟,也不觉得有半分如传言那般。

“其实悯儿最是心软,他们都无缘瞧见罢了。”嵇书勤认真道。

嵇书悯眼睛眨了眨,他的的确确是第一次听人这么说自己,刚想反驳,却对上自己兄长真挚澄澈的视线,没有旁人对自己的谄媚与恭维,他真心实意到让嵇书悯怔愣了一瞬,张张嘴,却卡住吐不出半个字来。

若是陆梨阮听到嵇书勤的这话,也会赞同的。

她虽未这般直白地夸赞过,但不代表她看不见,感受不到。

便是在嵇书悯情绪最阴鸷无端的时候,他的种种尖刻与锋利,大部分也只是对着自己,毫无章法地将自己刺得鲜血淋漓的,并未不知收敛地对外抒发。

因为嵇书悯很清楚,处在他这个位置上,想要作恶,想要伤害别人实在是太容易了,他居高位俯身下看时,种种犹如蝼蚁般大小,但那不是蝼蚁,嵇书悯无论何时都拘束克制着自己,掌握权利之人,需要清醒的自缚。

“怎么了?”嵇书勤不解嵇书悯盯着自己。

“没什么,只是想皇兄总能瞧到人好而善的一面。”

听嵇书悯这么说,嵇书勤的面色僵硬了一瞬,随即整个人都似拢上了一层阴霾。

他将笔搁在架上,悠悠怅然道:“悯儿,你说我一直无法看出母后所想,到底是我有愚笨,还是母后……”这个问题一直搁在嵇书勤的心中,他无法排解,觉得自己被障了目,可又无法真的说服自己,母后真就一直是那样的人。

“皇兄是觉得被母后骗了?还是觉得过去的那么些年,你一直活在蒙蔽之中,如梦似幻?”嵇书悯一语道破他心中所想。

嵇书勤沉默地点点头,想听嵇书悯会如何回答,但又有点胆怯。

当局者迷,旁观者清,他不知道自己忽略了多少,也不清楚什么是真,什么是假,弟弟定然不会骗自己,可若从他口中说出的真相,是让自己心碎,无法接受的怎么办?

他一瞬间想让嵇书悯不要说了,任由他这么糊涂下去吧。

可最终他还是咬紧牙关,等着嵇书悯接下来的话。

“你看着我做什么?我又并未见过她是如何对你的,又如何评判?”嵇书悯慢条斯理的话进到嵇书勤的耳朵里,他自己都没发觉到,吐出长长一口气……

“我只见过母后对我时的样子,便以此来评判,你如何评判她,自然也要由你自己定夺。”嵇书悯无意在嵇书勤面前说皇后的坏话,对他无用,嵇书悯也不屑于此。

本以为嵇书勤早该问出这个问题来,竟是憋到了此时,嵇书悯看着他心不在焉的样子都替他难受。

“大奸大恶之人或许在家中是个孝子,阴险狡诈之人可能是个慈父,面对不同的人不同的事儿,同一个人表现出不一样的品行举止都是寻常的。若善的人永远善,从无私心欲念,恶的人永远恶,不存半点良知,世间善恶都这么分明的话,岂不是太死板片面了?”

嵇书悯幽幽道:“你自己品味,若觉对方真心,便真心相待,若觉假意,就戒备提防,何须问别人?”

“这么多年,母后于你如何,只有你能来评判,她不喜我……”嵇书悯平静道:“不代表她对你也无情,过往种种,你都记在心中,你觉得是什么便信是什么,不必听旁人任何左右,也包括我……”

嵇书悯也不想担着责任,都这么大的人了,是非对错还是要由自己来判断。

那日嵇书勤回宫后,辗转反侧,将嵇书悯的话在心里琢磨,月上中梢时,实在睡不着,打开窗,仰头任凉风吹拂到自己脸上。

忽地——豁然开朗。

是啊,又何必强求将一个人的所有行为,都归结为全对,或者全错上。 他钻牛尖角儿了,将曾经的种种都翻来覆去地琢磨,想从里面咂摸出不对劲儿的地方来,可母后当年不顾所有人的漠视,一次次地为自己寻得生机,一夜一夜不合眼的亲自照料,每每自己与病痛中清醒时,都能瞧见母后的脸,那种安定的感觉,至今嵇书勤还牢牢记在心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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