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那我就不远送了45(2 / 2)

“这是……?”

房思源干脆靠在窗边,也不解释什么。

这个态度让毕才彩知道了答案。

“没想到房导还会画画?”

她拿出其中一幅画,画上的图案是由无数个大圆和小圆组成的,笔触颇有一点梵高的《星空》的影子,但配色却完全不同。大批量的红色和绿色的反复交叠,加杂着红绿黄的渐变色,层层晕染出一幅十分奇妙的、诡异童话般的世界。

“这是?”毕才彩指着这幅画问。

房思源淡淡答:“圆。”

毕才彩又指了指地上的第一幅画:“这个呢?”

“爬梯。”

这幅画是由许许多多的梯形交叠而上组成的,配色与那幅“圆”如出一辙,很容易让人联想到早期迪士尼动画中展现出来的艺术风格。

下面一幅画的是三角,再下面一幅画的是不规则的图形,还有点、线、面交错的类似于毕加索抽象画的作品,但共通点都是它们的配色全是三原色配色。

毕才彩看了一会画,没有再多加评论,只是赞叹了几句房思源的兴趣爱好。

“房导有兴趣办个展吗?”

“没有。”

“那太可惜了。”

这么说着,毕才彩依依不舍地放下手中的画,目光转向房思源,饶有兴趣地问:“房导学画几年了?”

房思源换了个姿势抱胸道:“没正经学过,之前和一个朋友请教过。也就……十年前吧。”

毕才彩小小感叹了下,笑着说:“我完全没有绘画天赋,从小就羡慕那些画画好的。你知道我最讨厌节目里什么环节吗?就是pd递个素描本过来让我画画,每画一次被嘲笑一次。有机会跟房导学学。”

“我这些都是自己玩玩的,不值一提。如果你真心想学,我可以把我朋友推荐给你。”

“好呀!”毕才彩眼睛忽的亮了起来,语调轻快了许多。

“那我们是不是可以聊正事了?”房思源提醒她道。

毕才彩收起了四处张望的眼睛,与房思源一起坐回沙发上。

针对剧本和角色他们又聊了一会,房思源觉得奇怪的是,毕才彩说的一些事儿她在排练室就说过,或者是一些补充,压根没有什么新的内容,何必单独再和他说一遍?

但好歹是演员的一片热忱,房思源便没有打断她,安安静静地又听她说了一遍重复的内容。

起初房思源是坐在长沙发边上的单人沙发上,而毕才彩坐在双人沙发偏中间的位置。就在他撑着下巴认真听着的时候,在某个瞬间忽然发现毕才彩已经挪到了自己这头,两人的距离只有两个沙发扶手。

房思源听人说话的一个习惯是身体也倾向说话人,这一刻毕才彩的俏脸在离他十分近的地方,连睫毛的根数都能数地清清楚楚。这让他的心猛得一滞,浑身不自在起来。

他往另一个方向靠了靠,拉开两人的距离,然后打断了毕才彩:“小毕,你说的我都了解了,今天也不早了,接下来我要一个人改剧本,有什么问题等初版出来了我们再讨论。”

一听这话,毕才彩很明显的意兴阑珊,但导演发话,她也不能强硬地继续,只得默默点了头,还装作高兴的模样,软软糯糯地说:“那我等您的剧本,您辛苦了。”

房思源牵了牵嘴角,很绅士地问道:“需要联系你的经纪人来接你吗?”

过来之前,毕才彩特意支开了她的经纪人,一个人跟着房思源来的。

毕才彩笑笑说:“我给他发过消息了。”

“行,那我就不远送了。”

说着,房思源把毕才彩送到门口,简单道了再见,便关上了门。

关门后的房思源重重舒出一口气。

心里毕才彩的分值骤然降为零。

今天一下午的讨论他都觉得毕才彩是一个非常优秀、专业的演员,怎么都没想到这个女孩居然也会做出和其他三流女明星一样的投怀送抱的举动。

所以在感觉到这一点时,房思源格外诧异,并且心里头仿佛被浇了盆凉水一般失望。

他微微叹了口气,捏了捏自己的眉心,抬眼时目光落在了窗边那一摞油画上。

夕阳铺洒下,画框毛茸茸的,好久没碰过的证据。

以前他除了拍片期间外每周都会画上一幅,一直坚持了九年,直到开始着手弄《金丝雀》后,精力不足以分担去作画,才停止了这项活动。

今天,要不先画一幅稳稳心吧。

他走到仓库里翻出了铺满灰尘的画架,架到窗户边上,夕阳洒入这小小的角落,所有的物体如同被镶了金边似的,和煦温暖、岁月静好。

杂乱的心绪瞬间被抚平。

这样安逸的时刻,有多久没有享受过了?

抽屉里的颜料好些都已经结块了,房思源找了半天才找到两支没拆封的新颜料。

打开,涂抹在颜料盘上。

鲜艳的颜色在阳光下熠熠发光,甚至一度分不清它们本身的色彩。

他用画笔蘸了一抹,在白色的画布上轻轻晕染开去。

青葱大地无限延展,火烧云染红了半边天,明红的圆盘在交界处摇摇欲坠。

这恐怕是房思源画作中最不抽象的一幅了。

在抹着那艳丽的火烧云时,他突然心潮汹涌,这一片浓烈、热情、奔放的色彩不正如陆曼玉胸中那永远燃烧的正义,在恰当的时刻、 恰当的地点不惜燃烧自己,也要照亮这片大地。

他脑中浮现出了那一身正红色旗袍、曼妙身姿的女人,蓬勃的创作欲望在他的胸中熊熊燃烧。

却不知为何,脑中的女人长着宁婉兮的面庞,时尚周那一晚之后,这个形象时不时的就会出现在他的梦中。

房思源知道,那不是宁婉兮,那是他心中最完美的陆曼玉。

然而……

现实中的这张脸从未给过他好看的脸色。

画笔一重,留下一块特别显眼的红色,仿佛是那格格不入的叛逆者,在所有歌颂美好的音符中加入了一个不和谐音。

为什么是她?

房思源十分的懊恼。

同样的世界,不同的烦恼。

十平的小屋中,窗帘半拉着,一半阴影中一个人影倚在窗边,耳旁贴着手机,时不时点头听着。

“没事,我这边很好。”

“之前和你们说过我正在录一个节目,过几周就能在电视上看到。”

“好好吃着撒,衣服也有,哎呀,不用给我寄。”

“啊?小采姐姐说要签名……行,我知道了。”

“我知道哩。爸,如果……”

“嗯,没什么。你们注意身体,最近天冷,多穿点。一天要吃三顿知道不?不要为了省钱,我每个月给你们寄那点钱不必给我存着,该用用。”

“我不缺钱,你们儿子马上就会发达哩,到时候给你们买大车、造大房子,家里地板都换成木头滴,铺个地暖……会好滴……嗯。”

手机慢慢跟着他的左手滑落,右手撑住额头,一滴晶莹的泪珠沿着面颊缓缓落成一条泪痕。

在这个十平的小屋里,只有一张床、一个电视、一个衣柜。

还有一个弱小无助、默默抽泣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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