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确实见过一个美人4（1 / 1）

程晓曼一口气读完两章，狠狠地共情了王伯卿的境遇。今人不见古时月，今月曾经照古人，她感叹跨越百年的年轻人竟有着一样的就业压力，也不禁想起自己毕业找工作时的焦虑和慌张。

合上文稿，程晓曼揉揉有些发酸的双眼，从桌上拿过眼药水。闭上眼睛，王伯卿和林怡相遇的画面又浮现在程晓曼的脑海里。林怡到底长什么样子呢？一阵好奇涌上程晓曼的心头。不知是王伯卿故意模糊了对林怡长相的描述，还是肖斌的某种春秋笔法，反正林怡的样貌现在还是雾里看花。不过从他们初见的场景可以断定，林怡一定是一个明媚的、俏皮的女孩子。“还有勇敢”，程晓曼想，“而且这可能才是她真正的底色。”

就在程晓曼思绪万千之时，母亲敲门喊她吃饭了。她便把书稿放进抽屉，打开房门走了出去。

饭桌前的程晓曼看着忙碌上菜的母亲，突然问了一句；“妈，你觉得好看的女孩子应该是什么样子的？”

刚把最后一个菜端上桌的母亲被程晓曼问的一怔。女儿回来一个月，就从来没有和她聊过天。这个问题虽然有些突兀，不过想到女儿终于主动和自己说话了，母亲还是很高兴。母亲笑着在程晓曼对面坐下，考虑了一下说道：“每个人的审美都不一样啊，这太难回答。我能想到的就是电视上那些个明星，皮肤特别好，长得高挑，应该还得瘦瘦。你这突然这么一问，还真给我问住了。”

“没事妈，我也就是这么一问。没什么事，吃饭吧。”程晓曼听到母亲的回答，自然是没有获得什么满意的答案，便低下头开始吃饭了。

程晓曼依旧兀自思索，夹菜的动作也都更慢了一些。母亲看在眼里，心中也在纳闷今天女儿的反常。母女俩各自怀着心事，都低头吃着自己碗里的饭菜，这顿饭也就格外沉默了一些。

忽然，母亲像是想到了什么，把手里的碗筷放到桌子上，开口说道：“晓曼啊，你刚才问的那个问题确实是仁者见仁智者见智，我没法给你说个标准出来。不过我刚才想了想，在我见过的人里面数得上好看的应该是你奶奶。”

一下子听到母亲提起奶奶，程晓曼有些诧异。程晓曼的奶奶是在去年过世的，再过两个月就是她一周年的忌日。程晓曼本来原计划是去年把肖斌带回家的。一方面是想两个人也谈了几年恋爱了，总归应该登门拜访一下；另一方面程晓曼也是想让奶奶见一见未来的孙女婿。结果天不遂人愿，就在两人准备出发前几天，奶奶溘然长逝，不到一年肖斌也发生了意外。

自奶奶去世以后，程晓曼就很少听父母提起她。尤其是母亲，奶奶生前和自己的儿媳妇关系其实有点不太融洽。倒不是说奶奶是恶婆婆，只是因为她生前坚持不和程晓曼的父母同住，导致街坊邻里总有些传言，一来二去就成了程晓曼的母亲对自己的婆婆不好，老人才要自己住的。母亲也是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满肚子委屈只能朝着父亲撒，所以一度这都影响了父母两人的关系。

不过和很多人印象里奶奶性格执拗古怪不同，在程晓曼眼里奶奶就是一位慈祥的老太太。程晓曼的爷爷在她很小的时候就过世了，之后奶奶就一个人独居。爷爷和奶奶分别分到了一套房，奶奶一直住在单位给她分的房子里，把爷爷单位的分房给了程晓曼一家居住。两个家属区离得并不远，走路10分钟就能到。小时候每当被父母唠叨地心烦之后，程晓曼就会跑去奶奶家，这里也成了她的一方乐园。

在程晓曼的记忆里，奶奶个子不高。70岁那年她不小心摔伤了腰，之后就更加佝偻了一些。奶奶皮肤很白，即使岁数大了脸上也看不到什么皱纹。因为长期在棉纺织厂工作的关系，奶奶的耳朵有点背，所以说话声音很大，也总是要求别人提高音量。奶奶的头发从程晓曼记事起就是花白的，之后白色的比例就越来越多，不过他们总是被奶奶梳理地整整齐齐，也显得十分精神。虽然行动渐渐不太利落了，奶奶却始终很爱干净，一定要每天用鸡毛掸子打扫房间里的尘土。奶奶也很爱洗澡，程晓曼去她家的时候，总能遇见奶奶刚洗完澡或者准备洗澡，她总是说：“人老了，身上就有腐败的味道了，就得多洗澡，才不惹人嫌”。每到这时，程晓曼就会扑倒在奶奶身上使劲闻，然后大声说香的不得了。奶奶就会笑着把她搂在怀里，轻柔地抚摸她的脑袋，说着晓曼的嘴最甜了。

“我第一次见你奶奶的时候还是上初中的时候。我和你爸是同学。因为我是班长，每次家长会的时候要负责引导家长们入座，我就是那个时候第一次见着你奶奶的。”母亲的话把程晓曼的思绪拽了回来，好像也把母亲自己的思绪拉回了四十年前。“那时候你奶奶四十来岁，但是面相很年轻，看上去也就30岁出头。我们班同学的家长都是北方人，只有你奶奶是南方人，五官长得精致，说话的声音也是温温柔柔的，还能听到淡淡的湖南口音。你奶奶和别人穿着也不一样。同样是下了班过来的，其他家长基本上就穿着工装，你奶奶一定要回家换一身干净衣服，还要把头发盘起来才过来。最有意思的是她走路的样子，背总是挺得直直的，身体很稳，步伐也轻盈，透着一股优雅，不像其他人那么风风火火。那时候我们都羡慕你爸爸，都想有像你奶奶一样的妈妈，没想到我最后真就给你奶奶当了一辈子的儿媳妇。”

听完母亲的回忆，程晓曼发现了一个和自己印象里不太一样的奶奶。晚年的奶奶背不直了，说话也不是柔声细语了，甚至连湖南口音都没有了，以至于程晓曼一直以为奶奶是本地人。不过，奶奶还是有很多东西没有变的。一直到去世，她都保持着爱干净的习惯，还有和这里的其他人不太一样的古怪执拗的性格。

说起了自己的奶奶，程晓曼又想起了林怡。奶奶出生在1943年，按照时间来看，应该比林怡小一辈人。听母亲的描述，奶奶应该出生在一个家庭教育很不错的家庭，或许是一个书香门第，或许是一个官宦之家，或许和林怡有着相似的家庭背景。程晓曼觉得关于自己的奶奶还有太多她不知道的事情。程晓曼觉得在她认识的人里，奶奶应该是和林怡最接近的了，甚至冥冥之中她感觉她们可能有更深的联系。

想到这里，程晓曼向母亲提议自己明天想去奶奶家看看，想知道更多关于奶奶的故事。这是一个月来程晓曼第一次愿意走出家门，母亲自然十分乐意，便说：“当然可以了，正好我们之前还一直说等你那一次回你奶奶家，把你想留下的东西拿回来，然后就准备把那个房子出租或者卖掉了。这下刚好，那明天我去超市，让你爸陪你过去看看，你想知道什么正好问问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