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师父(2 / 2)

是啊,五年了。

路由心中一酸,注意力离开牌位。

“深夜到访,所谓何事?”梁泰继续问道。

路由踌躇片晌,索性将心一横,开门见山道:“弟子昨夜滞留功法阁,竟发现……”

“每个人都要为自己的选择承担后果,”梁泰出言打断,没头没尾地道:“路由,你真的选择好了吗?”

“我……”路由一愣,方才失神的感觉再度袭来,令他反应变得迟钝,而话已起头,路由只想将憋在心中的情绪宣泄干净。

“弟子看见宗主在修炼魔功!”路由甚至增大了音量。

“唉……”不知为何,梁泰叹了口气,嗓音越发干涩。

“你很敌视魔功?”梁泰轻声问道,干涩中透着缥缈。

“所有修真者都敌视魔功!”收到失神影响,路由思绪变得迟钝,这导致他只剩下一条单线思维,即对魔功的憎恶。

梁泰的背影看上去有些佝偻,他的语调依然平静:“我且问你,分神境寿限几何?”

“三百五十三岁。”路由据实以答。

“是啊,不过短短三百余载,而从古至今,修者年岁一旦超过寿限六成,可再寻得突破机遇的,万不足一。”梁泰仍旧没有回首,但他的头颅动了一下,似乎将目光投向牌位。

“你可知,宗主已满一百八十八岁,”梁泰娓娓道来,像是在劝告弟子,也像是为说服自己:“他是个胸怀宏图的人,一心想将宗门发扬光大,他很有天赋,可困窘于灵脉和功法,始终停滞在分神境难以寸进。”

“是他比别人差吗?不,是那些道貌岸然的三等宗门,他们不愿再见到有野望的合体境修士诞生,害怕被我们入局分羹,他们霸占玄品灵脉,修炼秘传功法,心安理得地接受资源供奉,却习惯靠打压来巩固地位。”

“宗主不甘心,可川云山的灵脉不入品级,无法助他更进一步,所以……这是最后的办法。”

“你能理解吗?”

偏厅里只有两人身影,梁泰口中只称“你”,并未提及路由名字,或许,他也在问询自己。

在未知力量的作用下,路由意识愈加迟钝麻木,正被迫敞开心扉。

这种状态下,理应更加容易接受他人思想,但在路由内心深处,对魔功还存有不为人知的恐惧,因此他仍坚持已见,尽管开口变得艰难:“不,魔功不是办法!”

在路由看不见的地方,梁泰皱起眉头,听到预期之外的答案,他察觉到事有隐秘。

“你接触过魔功?”梁泰试探着问道。

“我……”路由下意识就要说出曾被魔功杀死的秘密,但话到嘴边,被仅存的理智制止。

“你接触过魔功?”梁泰又问了一遍,只是嗓音更加干涩,犹如金属相互摩擦的噪声。

路由如遭雷击般僵直了身体,思考能力快速消散,黑色的瞳孔渐渐被眼白覆盖。

此时,悬挂在两侧墙壁上的燃灵灯火停止无风自动,可勾勒灯火的线条缓缓产生扭动弯曲,像是这片空间不再完整,线条的扭曲与风吹的摇曳实在迥异,但没有人能留意到此。

“十二岁那年,我见到修炼魔功的人,他攻击我,我被……”路由一字一顿地向外蹦着言语,这些词汇艰难组成勉强达意的短句,但话到关键却诡异停住,路由虚张双唇,无论如何也不再发出声响。

十二岁?

梁泰敏锐捕捉到关键信息,路由十六岁被带到川云宗,戒律堂并未在其过往经历中发现异常,难道,他曾接触魔功?

一个十二岁的孩子,接触魔功而不死,这本身就是值得深究的隐秘。

梁泰从蒲团上站起,转身走向路由。

“宗主今年一百八十八岁,他别无选择。”梁泰双唇微动,无声呢喃道:“而我,已经两百零四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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