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束缚（2 / 2）

他听到阿尼夏玛的声音在火星噼啪映衬的更加寂静的小屋中响起，如此遥远，因其唱诵着悠长难懂的经文。如此接近，因孔苏亲眼看着阿尼夏玛的嘴唇开合，她的声音在孔苏的胸腔振动。

于是孔苏又忍不住怀疑起来，阿尼夏玛的声音是不是跳过了被耳朵捕捉的那一步，直接送进脑海之中？

孔苏自己都不知道刚刚他对着火炉叹了口气。

“我教给你能够保护自己的力量，用土地之中攀升的寒气缠住敌人的脚踝。”阿尼夏玛结束了唱诵，抬头看向孔苏，低低说着，像是怕打扰谁。她眨眼间流露出笑意，紧跟着安抚的话语，“治愈的力量对人间来说堪称奇迹，现在的你还难以理解。等你有所进步，我就可以把治愈的方法教授于你。”

火炉中的火焰猛烈燃烧着，空气中传递舒适的温暖，炉子里迸出连声火星的欢呼，牵动着心跳与风雪的鼓点。孔苏愣愣的点头，从重合的手心传来熟悉的寒意，寒意一路来到他的脑海之中，勾勒出朦胧的虚影，“接下来我该做什么？”他询问着。

“想象你去束缚他人，这是束缚的力量。”阿尼夏玛徐徐引导，“你会用什么物品去束缚他人？用铁链，用绳子，还是用言语，去想象出你最擅长的方式，去回想你束缚他人的细节。”

“我——我没有束缚过别人，我不知道怎么想。”孔苏为了更清晰的思考，也闭上了眼睛。他皱起眉，怎么都无法抓住脑海中的虚影，也想象不出如何束缚虚影。难以捉摸的影子总是故意向他迎过去，又消散于他伸出的指尖，作为一片黑暗中唯一流动的光芒。孔苏急切地伸手想要抓住它，也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它从指尖游刃有余地穿透，轻快溜走。

阿尼夏玛没有回复。

孔苏做了个深呼吸，迫使自己冷静下来，不能总是依赖阿尼夏玛，他要自己找到如何抓住这虚影、如何束缚住它的方法。

就当这是个脑筋急转弯，孔苏故作轻快的对自己说。

既然抓不住影子，那就干脆把这虚影想象成能够触碰的实体。下意识地，他收紧了自己的手，抓住阿尼夏玛的手掌。就在此刻，他的脑海中的那抹虚影顺着孔苏的想象变成了人形的飘忽身影。孔苏大着胆子伸手去抓，却在触碰的一瞬，指尖被身影冻住。身影挣扎着想要逃离，却因为冻住了孔苏的手指无法逃离。因着身影的剧烈挣扎，孔苏的指尖传来阵阵撕裂的痛楚。他咬紧牙关，干脆一把握住身影的胳膊。

孔苏猛然睁开眼睛，觉得呼吸都顺畅不少。他抬手看向自己的指尖和手掌，上面什么痕迹都没有，这才松了口气。阿尼夏玛含笑看着他，对他点点头，夸赞着，“善。孔苏，你很有天赋，我相信你能够理解治愈的力量那天不久也将到来。”

得到了阿尼夏玛的盛赞，孔苏忍耐笑意，做出严肃认真的样子，郑重地点点头，“那我出门了，你好好休息。”他将握着阿尼夏玛手掌的手松开，慢慢的后退一步，看着她说道，“啊，你不用担心，我会说服长措的。”

阿尼夏玛的手又垂回身体两侧，“孔苏，你刚刚是想到了我吗？”

听到阿尼夏玛这么说，孔苏吓了一跳，连忙摇摇头。他眨着眼睛，努力回忆刚刚脑海中那个身影的面容，他其实没有仔细看它长什么样子，但是听到阿尼夏玛问他，孔苏再次回忆的时候，惊讶的看见自己握住的那个身影就是阿尼夏玛。他赶紧欲盖弥彰的晃晃脑袋，含糊的说了点有的没的，急匆匆开门出去了。

阿尼夏玛不紧不慢的踱到窗边，看着孔苏的身影消失在林中。

少年只留给她一行雪上的足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