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遗失之物(1 / 2)

阿尼夏玛顶的山体中存在隧道,孔苏第一次知道这件事。他从书上读到过有些山体内部会有许多狭窄的洞穴,但从来不知道阿尼夏玛顶也是如此。在长措带着两人进入山体一处鲜少被留意的夹缝时,孔苏还怀疑自己能否钻过那刁钻的裂缝。阿尼夏玛的体型娇小,并不苦恼于在山体缝隙间穿行,但孔苏作为三个人中堪称人高马大的存在,每钻过一道裂缝的弯折都会沉浸在被卡住的恐惧中许久。

山体缝隙中可没有灯光照明,长措轻车熟路更是没有带提灯。阿尼夏玛不在意这些,虽然是第一次来,但比长措还要游刃有余,不远不近的跟在孔苏身后避免他卡住。可是孔苏就不一样了,狭窄、幽闭、黑暗的环境,处处都透着危险的气息,压抑到让他情不自禁的遏制了自己的呼吸。

阿尼夏玛跟在他后面,将孔苏的反应收入眼底。她斜着身子快步上前,伸出手安抚般的牵住孔苏,“不要紧,你只管跟着长措前进,我会为你断后。”

孔苏紧张的出了一身的汗,此刻在洞穴深处感到无比寒冷,阿尼夏玛本来冰凉的手也没能提供一丝温暖,让孔苏的心硬是被挤下去一块。他试着开个玩笑,“就算我挤碎了,你也会把我复原吧?”

没想到阿尼夏玛罕见的对他生了气,“不可以轻薄自己的性命。”说罢,她收回手去。

孔苏在这黑暗中无所依靠,下意识地去寻阿尼夏玛的手,却怎么都摸不到,好像阿尼夏玛根本没在他身后似的。这下孔苏更加慌乱了,赶忙改口,“我错了我错了,阿尼夏玛?我不会再说这些了,我承认——我就是有点害怕。”他认错后不久,从黑暗中重新伸过来柔软的手臂,温和的按下孔苏胡乱舞动的手臂,防止他被粗粝的岩壁割伤。阿尼夏玛滑下手掌,牵住他的手指,孔苏由衷的松了口气。

“走吧,别跟丢了。”阿尼夏玛提醒道。

孔苏这下可不敢怠慢,拉着阿尼夏玛就往前追着孔苏的脚步挪去,一抬头就是长措幽怨的脸。长措冷笑一声,“说对不起的速度真快啊。”孔苏对他呲牙,推推搡搡的把他继续往前推。

三人终于脱离那压抑的环境,来到一间开阔的石室。石室四周的墙壁上挂着破烂的彩色旌旗,旌旗上绘制着复杂的山体图腾,虽然是山,但上面如同攀附着植物的根茎。石室尽头有着一尊神像,神像前和两边的靠墙处都摆着石制的长供桌,上面摆满了精致的物件,有雕刻成水果的玛瑙,摆在石头果盘里;也有各种形态,神容细致的石像,穿着不同的衣衫,虽然衣衫腐化破烂,但制式很是讲究。在桌子上、神像边、墙角,都堆着古董花瓶,里面插着画卷。金银、宝石、蜜蜡、天珠摆在神像前的石盘里。这里不像是神庙,更像是摆放贡品和装饰品的藏宝室。

孔苏一眼便看出来那尊神像与寨子里供奉的一点都不同,但如果要说那个更仁和,反倒是寨子里蒙了纱的神像,因为故意模糊了面容所以更容易亲近。藏宝室里摆着的这尊神像则惟妙惟肖,完全将阿尼夏玛顶的人的形态雕刻出来,穿着彩绸的衣服,眉间点了红朱,发髻高高挽着。

果然一点都不像在这里的阿尼夏玛。孔苏小心的观察她脸上的神色,阿尼夏玛先是惊讶的环顾四周,接下来略带怀念的注视着那尊神像,没有任何的畏手畏脚。孔苏明白自己的担心是多余的,将注意力转到搜寻三十八面体上。三十八面体,听起来就像是不会看走眼的物品,一定放在那种很珍贵的盒子里。

“看吧,我就说了,她们完全不一样……孔苏,小心!”长措在阿尼夏玛神像前拜了拜,回身得意的看向孔苏,神色大变,向孔苏的方向不顾一切的扑过去。

孔苏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他只是看见了一个方方正正,满是浮雕,做工比这里所有的宝物都精致的方盒,想走过去看看。他疑惑的看向长措,脚下一空——

摔在了冰面上。

阿尼夏玛收回手,走上前将孔苏扶起来。长措将话语噎在嗓子里,茫然地回头看向阿尼夏玛的神像,又看着刚刚再次使用了力量的阿尼夏玛,不知作何表情。

“这里怎么有口井啊!!”孔苏惊魂未定的低头看去,阿尼夏玛凝结的冰面承受住孔苏的重量,完成被创造的使命后自行破碎,露出深不见底的黝黑井口。可以看到井壁上隐隐约约绘制着壁画,但是由于空气的涌入已经风化不少,井口周围的那些都被磨没了颜色。

“我发现这里的时候这口井就在了,还好没摔下去,不知道这井有多深呢。”长措抚了抚胸口,看向阿尼夏玛,对她点点头,“谢谢,要不然这个家伙就一脚踩进去了。”

“我见过这尊神像。”阿尼夏玛则对长措这样说道。长措闻言一愣,皱起眉正想说什么,又看见孔苏走到那个精致的方盒前向里面张望。他立刻收起所有的思绪,急急忙忙的走上前。

“不许拿这里的东西,那个绝对不许,碰一下也不行。”长措出乎意料的严肃,大步过去想要挡在孔苏身前,孔苏却往那个方盒里指了指。长措将信将疑的看过去,表情瞬间苍白下来,整个人原地凝固。

“一个好消息和一个坏消息。”孔苏敲了敲石化的长措的后脑勺,转头对阿尼夏玛眨眨眼,“你想先听哪个?”

“好消息吧。”阿尼夏玛把长措身上的视线转到方盒上。

“我找到盛放你所说的礼器的地方了,诺,就是这个盒子。”他向着盒子努努嘴。

“那坏消息呢?”

“盒子是空的。”

孔苏好像讲了个冷笑话似的,藏宝室的温度都低了几度。长措颤抖慌乱的声音于沉寂中升起,“怎么会是空的?我一开始把它拿过来的时候,里面还放着母亲的东西……那个石头呢?”他瞪大眼睛抬起头,眼中是完全的虚无,吞噬着一切思绪,长措的脑海无数次归零,“是谁?谁拿走了我母亲的遗物?”

返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