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那么多年(下)2(2 / 2)

一场突如其来的车祸,夺走了林阿姨的生命。

也断了我余生对母爱全部的念想。

我爸匆匆赶回来,把还处于恍惚中的我交给保姆,便前去吊唁,并没有带我一起。

长年在外的沈暨白和我爸都不知道林阿姨于我而言的意义——世界上没有比她更亲的人了!

她甚至亲过我爸!

大人们去走他们觉得体面和心安的流程,而我却死活没有勇气去见她最后一面,周遭充斥着害怕和恐慌,她平时那么温柔,最后却对我这么残忍。

我连哭都哭不出来。

那一刻,生命中有一道裂痕悄然炸开。

在突如其来的巨大悲痛面前,人体的脆弱与坚韧并存。它先将我推向麻木的深渊,让我如同行尸走肉般地周身无感,意识却清醒得如同被寒风刺骨的刀刃划过。

然而,那痛楚却仿佛被一种无形的力量隔绝在外,让我得以在短暂的安宁中喘息。

人体保护机制下产生的麻药终究有失效那天,随后的几个月里,我无数次被梦魇缠绕。

梦中兵荒马乱,醒来便是无法呼吸的悲痛。

它让我实在没有勇气继续留在这个地方了。

因为每天放学时,路过那沈家大宅的门口,我的心就如同被刀刃切割,连刀锋的走向都清晰无遗。

我主动跟我爸提出留学,去了美国。

而沈暨白回国了。

林阿姨走后沈叔叔整个人颓了很久还是无法走出来,最后他去了新西兰疗养,沈家祖上的庞大家业不能无人继承。

就这样我和沈暨白继续只有假期里,才能在一个城市遇见。

我在渐渐长大,伤痛也在渐渐愈合。

在美国过了18岁生日,没有盛大的成人礼,凌晨12点卡点,我收到了沈暨白发来的超大红包,金额震惊我这个富二代。

醉眼朦胧中我翻看着我们过往的聊天记录,蓦然发现留学这些年,只要逢年过节,他作为哥哥会很称职地无时差给我发来红包。

但除此之外,我却很少会想起他。

为了淡化掉林阿姨的伤疤,这些年我刻意不去触碰所有能勾起回忆的人。

但那晚我把沈暨白星标置顶了,备注:亲哥。

那些汹涌的记忆,如果努力了很久还是忘不掉,就让它尽情吞噬我吧。

我爸要求我每年必须回国一次。

其实家里没啥可看的,我硬着头皮回来,也无非是和初中时候玩得比较好的那几个老同学彻夜轰趴,这其中有个叫沈矜的,是沈暨白的表弟,他二叔的儿子,和我一样,也是学渣一枚。

我俩是圈子里最铁的卧龙凤雏,凑一起就没干过正事。

记得有个假期,他跟我说沈暨白最近正被家里安排相亲,对方是个门当户对的千金,叫宋亦心。

我心想关我屁事,来继续喝酒。

然后沈矜喝得烂醉如泥,我搬不动,大着舌头打电话给我们共同的朋友林兮救援。

不知道为啥越火的酒吧越喜欢开在巷子里,我担心林兮找不到,就坐在酒吧门口深夜的秋风里,边醒酒边等她来。

路过几个醉酒的男人。

“妹妹跟哥走吧?哥哥会让你舒服的……”他们几乎是扯着嗓子,向我发出歇斯底里的调戏。

我,好歹也是漂亮国蹦了五年迪的亚洲浪里小白龙,啥场面没见过,他们这种的杀伤力,对我来说简直就是花园宝宝在跟我说“嘛卡巴卡”

隔着马路,我扬扬眉冲他们竖了个中指。

耀眼的车大灯从前方晃来,在我还没来得及收起中指的时候。

车灯熄灭,一个高大的身影从一辆幻影上下来,宽肩窄腰,即使隔着剪裁考究的西装,也依然能让人感受到对方腰腹线条的硬朗,和那与生俱来的优雅矜贵。

他的衬衣扣子解到恰到好处的第二颗,眼神冷漠,清逸如画,向我大步走来。

“……沈暨白……你咋来了?林兮呢?”

我站起来,醉眼朦胧,摇摇晃晃。

“林兮也喝多了来不了,她打电话让我来的,你们几个天天除了喝酒就没点正事可做吗?上车”。

他边说边径直路过我,进去找沈矜了。

看得出来,对我们这些醉鬼,他有些不耐烦。

沈矜被扛上车,一路醉话连篇。

在酒精的刺激下,兴奋神经还在蹦迪,我才不管沈暨白脸多臭,只顾在他副驾上一边回头拍视频一边乐得发癫。

至少这条视频发到群里,我的酒量比沈矜好那么一点点这个事可以在圈子里吹一阵子了。

他只是余光扫了下我,皱眉,声音冷冽,“安全带”。

“奥奥奥,”我一边回着群里大家调侃沈矜的消息,一遍潦草地试图把安全带扣到身上,酒后失焦的眼神让我几次都没成功,最后还是开着车的沈暨白伸出胳膊一把扯过安全带,把卡扣按进了卡槽里。

他全程没正眼看我。

然后我也不记得是什么时候酒劲发作昏睡在沈暨白的车上的,等我醒来,已经是后半夜,我身上盖着一件软软的羊毛毯子,花色和手感像极了当初林阿姨沙发上的那条。

我像抓住救命稻草般,紧紧抓着毯子闭眼继续昏睡。

梦里林阿姨抱着我,她说孩子别怕,沈家就是你的家,永远都是。

我喊着林阿姨,哭得稀里哗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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