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乱世开局（五）血色黄昏7（1 / 2）
冲天火焰中，周遭一切都仿佛静了下来、慢了下来。</p>
高旭眼中所有的事物都放缓了节奏，闪烁着寒芒的箭镞直奔面门而来，只是略一扭头的瞬间，箭镞撕裂空气擦面而过，末端的羽翼掠过脸颊侧边，隐隐有一丝刺痛。</p>
就在侧身闪避之际，手中猎矛已被高举至肩后，借着腰力拧身挥臂一气呵成，猎矛随即脱手而出，其势迅疾如飞。</p>
猎矛长约丈二，份量适中，摩挲把握多年的白杨木杆笔直结实，色沉而光润，此刻被横空掷出时，游龙般轻盈而快捷地抖动着，前端的锋芒划过一道死亡之弧。</p>
那匪兵一手用力扯着高李氏的脚踝，一手扬起长刀正待劈下，电光火石之间，却瞥见一点寒锋飞至透胸而过，来不及惨呼出声，猎矛刺穿身体后去势未消，将那匪兵带着倒退几步钉在了地上。</p>
“杀了他！”一声狂暴的喝令脱口而出。</p>
接连两箭都未能射中，却在一照面便折损一人，令那头领大为恼羞成怒，喝令的同时犹不甘心，再次搭箭上弦。</p>
那并非汉人的语言，高旭没有听懂这句部族语，却也明白其中含义。</p>
在四周肆虐作恶的匪兵纷纷舍了各自的目标，呈半月形围了上来。</p>
而封堵围攻高家小院的数名匪兵见情势突变，惊愕之余，连续以弓箭压制屋内的攻势也略有迟缓。</p>
这不设防的小村落已是众人的囊中之物，突如其来的变故，打断了他们引以为乐的兽性宣泄。</p>
这伙高句丽匪兵隐匿行迹，翻山越岭侵入汉境，前所未有的将探察范围抵近了绵延群山的边缘，在临近前方广大平原地带之际，偶然于昨日在山林间发现了两名汉人猎鹿留下的行踪。</p>
吩咐三名部下在附近追踪截杀这两个猎户，高句丽头领则带着其余人，循着蛛丝马迹先行探察周边的汉人聚居地。</p>
高句丽人恶劣的生存环境也同时练就了他们翻山越岭的本事，凭着同样在山林间追踪狩猎的经验，一队人颇费了些周折，方在附近寻到了这处可谓不显山不露水的小村落。</p>
如能出其不意进行突袭，进而掠夺些人口钱帛，则此次忍饥挨冻不辞辛苦，甚至是担着莫大风险的犯境寇边，便能有所丰厚的回报。</p>
汉人多年以来所秉持的传统美德中，最为根深蒂固且已融入血脉的，便是量入为出与勤俭节约。这种习惯经常使得他们在群聚时积储起惊人的财富，每每令塞外的各游牧部落亦或苍莽山林中的野蛮部族，纷纷暗生觊觎之心。</p>
寇掠！抢夺！这是他们唯一能想到的最直接办法，亘古不变！一旦想到这些财富唾手可得，还有那花不溜丢的娇弱女子，匪兵们皆如同嗜血的野兽般燃起了欲望。</p>
高句丽地界偏僻偪仄，所在多山岭深谷，其人多未开蒙受教，更无礼义廉耻之心。</p>
自从高句丽王朝得知大汉中原变乱，其悍然寇境犯边之举便日渐频繁。</p>
高句丽队官扶莫，此次率队深入辽东郡探路勘察，直至今日可谓是顺风顺水，不仅未见巡边汉军，还可谓大功告成。</p>
在行将回返的途中偶然发现此处村落，便按捺不住见猎心喜，扶莫嚣张得意之际，就盘算着来个锦上添花。</p>
然而未曾想这节外生枝的决断，带来了其后的一波三折。</p>
那三名部下踪影全无，想来已是凶多吉少，而随着外出的猎户们回援，眼下对村落的突袭也即将化为泡影，小队人马已经遭受接二连三的损失，出师不利的阴影渐渐笼罩在心头。</p>
此行之前，早已率兵侵入大汉玄菟郡的高句丽前军主将左延，曾把一张标记详尽的舆图摆在案上，招来了军中的亲信扶莫，亲自向其交待了探察地点及路线等要务。</p>
粗中有细的扶莫却留意到，在那张泛黄的羊皮舆图上，分明是以汉字标注着紧要地形上的关隘及城镇要点。</p>
主将的郑重其事，舆图的细微之处，都意味着此次带队前出，并非往日偷偷摸摸侵扰蚕食汉境，亦或在大汉边郡掳掠些丁口那般简单。</p>
这背后所隐含的深意，恐不为自己这等地位卑贱的低级军官所知。</p>
眼看即将功成身退，自己却因贪念而临时起意，蒙受了不必要的伤损，也许还有未知的麻烦。</p>
若是因此误了那些位高权重之人的大事，自己的结局注定将极为悲惨。</p>
事已至此，退无可退，惟有赌上性命搏一回！</p>
而面前这气势凛然的少年，当是此战必杀之人。扶莫凭着多年军旅生涯的嗅觉，断定此人是今日成败的关键所在。</p>
恰恰高旭对这五短身材却凶神恶煞的高句丽头领，也是抱着同样的看法。</p>
在匪兵们迫近之前，高旭却骤然发力向发号施令的扶莫直冲了过去。</p>
见少年竟赤手空拳扑来，扶莫暗自心惊：这厮好大的胆子！</p>
然而手中瞄准的箭镞，却不得不从高旭的身影上平移少许，目标锁定了在其身后出现的另一个人。</p>
高进手中弓满如月正蓄势待发，在对面箭矢离弦之际，随即松手放箭，几无先后。</p>
一名持刀拦截高旭的匪兵胸口中箭，强撑着摇摇欲坠，而高进的左肩头也被箭镞撕开一道深深的血槽。</p>
高进强忍着再射一箭还以颜色，因疲乏与伤势，力道却是弱了几分，被扶莫抬起弓背磕飞。</p>
箭矢往来之际，高旭经过中箭的匪兵劈手夺过他手中长刀，再进一步，反持的刀刃飞快掠过身侧另一匪兵的咽喉。</p>
血箭飙射中，高旭双目怒视着扶莫，向前步步逼近。</p>
甩手将硬弓抛在一边，扶莫腮帮子上的咬筋鼓凸不定，锵啷拔出了血迹斑斑的佩刀。</p>
斜刺里冲出一名匪兵，正是手臂被高阳射穿之人，伤处还带着羽箭，凶蛮暴戾地扑来。</p>
高旭却敏捷地向前一个翻滚，挥刀斩空的匪兵来不及收手，眼睁睁看着雪亮刀尖狠狠插入了自己的下腹。</p>
看着已隐没腹中半截的长刀，匪兵野兽般狂吼着，举刀打算以命换命。</p>
还未等长刀劈砍下去，高旭握着刀柄一翻手腕，刀身在敌人腹中横搅了几下，匪兵的气力迅即被剧痛所抽空，长刀在其惨嚎声中脱手坠地。</p>
这匪兵极为凶悍，痉挛着双手去抓握刀身，试图阻止长刀的搅动，手指已被刀刃深深切入，虽鲜血淋漓却死活不撒手。</p>
随后颓然而绝望地看见对方突然松开了刀柄，捡起自己脱手的那把长刀，迎面杀向几步外持矛的匪兵。</p>
双手抓握着半截长刀的匪兵眼球如死鱼般突出，盯着少年的背影无力跪倒，身体缓缓向前栽去，以头戗地，露在腹外的半截刀身却支撑着尸体不倒，死状犹如在跪拜谢罪一般。</p>
只短短几个呼吸间，高句丽匪兵便损失近半。</p>
余下的匪兵见数名同伴须臾间便横尸当场，震惊之余心中渐生怯意，踌躇着慢下了脚步。</p>
一名手持火把的匪兵见势不妙，狂叫着“烧死他们……”同时举起火把就要扔到围攻的草庐木屋顶上。</p>
然而挥动的手腕处闪过一道寒光，欲要投掷的火把并未脱手而出，断腕处喷射出一团血雾，握着火把的手却坠落在地。</p> 在间不容发之际，高旭左手摸出后腰别着的手斧飞掷了过去，空中只掠过一道残影。</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