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秋水微澜16（2 / 2）

柳毅对此也心知肚明，他想不明白的是，家有金缕屋，田有千万顷，坐拥锦衣玉食的这些个世家豪门，为何会如此胆大妄为与太守作对？</p>

还有那襄平县令公孙昭，故意征召公孙度的长子去边军戍守，以此事公然羞辱公孙度。难道他真不知这是在引火烧身？</p>

公孙度此时却不屑地冷笑出声，“随他们去！这纷乱时节，还真以为朝廷会派官员巡查辽东郡界？”</p>

“秋后的蚂蚱，也就蹦跶这一时了！”阳仪似乎对此乐见其成。</p>

“柳都尉如何看？”公孙度侧首询问柳毅。</p>

“末将唯府君之命是从！”柳毅毫不犹豫地抱拳应道。</p>

公孙度嘴角扬起一丝笑意，这多次随自己上阵拼杀的猛将什么都好，就是从不在政务上多置喙一句，这到底是刻意藏拙呢？还是过于忌讳祸从口出？</p>

前几日，郡北有军报、驿报陆续传来，玄菟郡、辽东郡皆有若干村落遇袭，丁口及财物多有损失。高句丽国终于忍不住露出獠牙来，开始反噬其宗主母国！</p>

这便是公孙度借故离开辽东郡治襄平，前出三百余里远至望平县的理由所在。</p>

然而，众人皆以为太守此举是意在应对高句丽的悍然犯境，却只有身边这二人知晓我剑指何方！</p>

辽东大地上内有隐忧、外有边患之时，我的所作所为，问心无愧！且留待后人评说就是。</p>

便在今日午后，公孙度得到乌泥镇屯将盖明的流星马快报，已于镇北数十里外的苍莽群山之中，发现高句丽前出探路的匪兵踪迹，幸为山中猎户斩杀十余人，仅数人负伤脱逃，所憾未竟全功。</p>

高句丽国的匪兵竟胆敢深入到大辽水河畔，已然接近辽东辽西之间的平原地带，由此可见高句丽国之野心勃勃，所图不小。</p>

然而近来高句丽的犯境侵扰，的确给了自己一个绝佳的机会。</p>

风起时，波澜生。波澜起处，是否该水落石出了？</p>

尽管一应事务已然在太守郡府内紧锣密鼓的筹备之中，然而时也，势也，如何把握分寸并一举扫除阴霾，却是令人煞费苦心之事。</p>

真正锋刃出鞘之时，只是谋定而后动的结局了！</p>

公孙度不由得紧皱双眉，想到此处还是免不了忧心忡忡。</p>

此时一阵银铃般的笑声传入耳中，打断了公孙度沉郁冗长的思绪。</p>

“阿父阿父，你快过来，你看那边的湖水倒映着古堡，夕阳下绝美如斯……襄平哪有如许景致？阿父竟还不允我和阿母来此游赏呢，哼！”话末一声娇嗲的嗔怪声，尽显少女的可爱娇痴。</p>

公孙度听闻爱女的声音，脸上的凝重神色迅即消失不见，取而代之以慈父的和煦微笑，满含着宠溺和关切的神情，转首循声望去。</p>

此刻亭亭玉立在城墙一角的豆蔻少女，尚未满及笄之年，秀丽清纯，明眸善睐，雪白柔嫩肌肤上，闪烁着一圈象牙般的光晕，一袭水红罗裙颀长修身，宛若出水芙蓉般娇俏可人。</p>

（女子已订婚者十五而笄，未订婚者二十而笄；笄：束发用的簪子。——《礼记·内则》）</p>

因少女不耐烦公孙度长时间伫立城头沉思，正葱白玉指遥指着对面湖畔的二龙古堡，轻盈欢快地蹦跳着，不住呼唤阿父前去一同欣赏湖光山色美景。</p>

少女身旁娉婷立着一名中年贵妇，面容婉约雍容，一身华美黑缎衣妆，纤纤腰间紧束雪白锦带，曲线婀娜起伏处，尽显身姿的成熟丰韵。肩上披着一领雪白貂裘，黑锻裙、雪貂裘皆在夕阳余晖中闪耀着华贵柔美的流光溢彩。</p>

中年贵妇正小心牵着少女另一只手，温婉可亲地浅笑嫣然，回首望向公孙度时，双眸中自然流露的爱意与柔情，令同为夫妻二十载的公孙度竟然心跳漏了一拍。</p>

这绝色母女二人，正是公孙度视为此生至宝的爱妻公孙林氏，及掌上明珠公孙菡。</p>

在公孙度决定领军前出望平县之际，得知此事的菡儿便按捺不住，久居府中的无聊压抑，偶在襄平城内散心游玩便前呼后拥的桎梏约束，令青春少女压抑不住心中对外界的好奇与躁动，厮缠着阿母央求半天，方才说动公孙林氏去与阿父协商。</p>

在母女二人的温柔攻势下，公孙度其实心中早已沦陷。</p>

与夫人彼此爱慕相厮守自不用提，如今夫人所出已有一子一女。</p>

更不消说夫人从始至终陪伴左右相濡以沫，同甘苦、共富贵，自夫君起于微末到丢官去职，从未有过半句怨言。对于大受打击的公孙度，公孙林氏更是温情抚慰，夫妻那时并无琐事缠身，花前月下情意甚笃，菡儿便是那段日子夫唱妇随时所出。</p>

公孙度意欲重振旗鼓时，夫人更是致信玄菟郡故里，寻求族中施以援手鼎力相助，家中有此善解人意的柔美之妻，夫复何求？！</p>

至于那掌上明珠菡儿，诞下之时便成为家中至宝，一向呵护宠爱有加，如今窈窕婀娜欲长成，清纯娇美不可方物，便如同公孙度的心肝尖尖。</p>

公孙度禁不住母女的央求，思虑再三后方才应允同行，并额外拨了五百辽东劲卒随行护卫，赴望平一路上可谓关防紧密，等闲无人知晓那戒备森严的车驾中究竟是何方贵人。</p>

此时见爱妻与爱女招唤，公孙度便将心中烦扰诸事暂抛于脑后，向军师和都尉略一示意，将随从们都留在身后，独自缓缓踱步到母女二人身边。</p>

北风无声拂过，已略带切肤的寒意，城外的湖面微波潋滟，荡漾着抖碎了远处古堡倒影。</p>

见夫人下意识地背靠着贴近自己避风，公孙度轻轻伸出手去，将夫人雪白细腻颈项上的貂裘掩了一掩，借此机会凑近夫人耳边，鼻中嗅着淡淡的幽兰芬芳轻声道：“风起寒生，今夜，我为夫人暖榻。”</p>

公孙林氏没有吱声，只不为人知地在夫君胸前，以极小尺度羞涩地扭了扭背脊厮磨了一下，此时公孙度分明看见了夫人肌肤胜雪的耳垂和颈项之间，被夕阳余晖洒上了一层粉红的旖旎光晕。</p>

禁不住心中一荡，公孙度正欲垂首更进一步温存，却抬眼瞥见北风吹来的方向，由远而近疾奔来一匹快马，残阳将人马的身影拉得长长的投射在官道旁。</p>

来骑风驰电掣经过二龙堡之后，有眼尖的亲卫依稀看清了骑士背上所负认旗，遂高声禀报道：“报府君，来骑乃是边军快马流星。“</p>

“走，回县衙！今夜有得忙了。”公孙度深吸一口醉人的浅香如兰，定了定心神后大声吩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