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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常看向小床,“还有个弟弟,他这一觉要睡到六点。”

“弟弟”这个词,勾起了满玉的怜悯心。

“你爸爸妈妈都在这个厂上班吗?”满玉想确认些什么。

“没有,就我爸在。”

“你妈妈呢?”

“我妈嫌家里穷,跑了。”

满玉诧异,又见张常神情平淡,仿佛在说别人家的事情。她不知该说些什么,只好垂下头,用力甩了甩被土豆皮卡住的削皮刀。甩了几次未果,又将削皮刀往盆沿上磕了磕。

两人没再交谈。等满玉把一盆土豆削完,张常也晾好了衣服。

张常将绿桶靠墙摆好,看向满玉,“谢谢你帮我,快到下班时间了,你回家吧。”

满玉点头,将削皮刀放在盆里涮了涮。张常接过满玉手里的刀,端起铁盆回了阳台。

张常没再说别的话,满玉便转身下楼了。

回去的路上,满玉一直在思考。她还是第一次遇到这样的人,仿佛根本不会因为他人的嘲笑而自卑怯懦;就算叫人帮忙,也不用摆出任何讨好的模样,仿佛两人原本就是相识的朋友。

整个暑假,满玉有时间就会上五楼走一圈。见到张常坐在家门口做家务,便上前问她需不需要帮忙。

张常话少,两人在一起时,总是满玉找话题。就算这样,两人能聊的事情也不少。

有时去太勤,满玉会担心张常因此想太多。偶尔隔个几天再去,张常反而会问她为什么不来。看着如此坦然接受自己帮助的张常,满玉的担忧自然消散。

当时的满玉,对张常充满好感。至于好感从何而来,她并没有仔细想过。

现在看来,自己不过是沉浸在帮助他人的自我感动中无法自拔。就像她第一次在公交车上给老人让座,被爸爸表扬之后,就开启了无限让座的模式。无论看见谁,只要对方上了车找不到位置,她就会站起来大喊:“您坐我这里吧!”

最后她被爸爸强制按着坐下,让她别再犯傻。当时身边那些令她不舒服的眼神,的确就是毫不掩饰的嘲笑。

满玉想,自己对张常的好感,是把自己放在了对方的位置上思考。如果自己是张常,面对他人的嘲笑欺辱,能做的只有逃避、隐忍。若有人朝自己伸出援手,满玉是没勇气接受的。不迁怒支援方,也需花些力气。

想明白这些,满玉不再没事就去找张常了。两人偶尔在厂区遇见,只是相视一笑就分别。

她不清楚张常把她放在什么位置,但一直为当初对张常的肆意俯视,而感到愧疚。她想起自己在康乐室对张常说的话。开始有些分不清,自己到底是关心张常,还是依旧在怜悯张常。

见满玉一直在发呆,蔡群洲收起了想要继续提醒她的心。

满玉常常对他吐槽满叔叔是个烂好人,可她自己又不知不觉间学去了满叔叔的行为。

到了饭点,满玉便回家了。吃完饭,蔡群洲重新坐回书桌前。手刚搭上桌子,就想起自己没有锁门。他起身将门给反锁后,这才打开了柜子最底层的抽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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