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反贼5(2 / 2)

说到齐林夫人,唐代白居易有诗《东林寺白莲》,道:

东林北塘水,湛湛见底青。

中生白芙蓉,菡萏三百茎。

白日发光彩,清飚散芳馨。

泄香银囊破,泻露玉盘倾。

我惭尘垢眼,见此琼瑶英。

乃知红莲华,虚得清净名。

夏萼敷未歇,秋房结才成。

夜深众僧寝,独起绕池行。

欲收一颗子,寄向长安城。

但恐出山去,人间种不生。

这首诗赞美白莲之美,若是仙境里才有。张朋良在描述齐林夫人的相貌时,忍不住用这诗歌来形容她,彭泽已拍案吼叫:“妖精!妖精!”,逐派县衙捕快朝湖北方向一路追去。

又颁发公文,从栾川快马加鞭到洛阳,洛阳签批,又转到开封,再由开封送达汉阳。到了湖北汉阳,巡抚惠龄接到文书时,已到了嘉庆初年。

此时,按察司正在巡抚衙内,与巡抚惠龄说湖北谣言纷兴的事。

说是有妖人夜晚钻入鸡笼,把鸡毛剪个干干净净的,不知目的何在。

他道,那些河边人家,夜里听到鸡笼有鸡鸣挣扎的声音,披衣燃烛去看,那鸡笼里的鸡已被剪得一毛不剩。

一个村子这样,两个村子这样,渐渐的弄得家家的鸡光秃秃的无毛,好笑又好气,就觉得这事情很诡异,可又不是狐狸、黄鼠狼所干。

这样天长日久,便怀疑是有人在使妖术。请那法师来,都说狗血或者羊血可破。

家里的鸡几次被剪毛的人,夜晚里端着狗血或者羊血悄悄俟在鸡笼旁边隐藏,一听到鸡叫扑腾的声音,将血泼去,就“砰!”的落下一个泥人,手里拿着纸质剪刀,不过三五寸大小,形状像个垂髫的小道童。

按察司说,这事一传十十传百,村子里都照样做,渐渐的,就把妖人剪鸡毛的法术破了。

大家以为这事就了了,谁知妖人不甘心,又换成剪女人头发的妖法来。

这一次危害更大,弄得妇女们晚上不敢睡觉,那记不住困意睡了的,一旦醒来,头上的头发已被剪去,如此一来,许多村子的女人们都变成了秃子,哪敢还出门见人。

于是,天一黑,恐怖便来,半夜里互相惊起,敲锣打鼓,奔走相告,都说妖人来剪头发。

道士又说,妖术最怕污秽之物,女人们听了,把自己的股兜亵带缚在头髫上,剪头发的妖术果然得平息下来。于是,大家又认为此事罢了。

不想,一天夜里,襄阳县衙突然遭到贼攻,所用的武器全部是硬弩强矢,转眼之间,县衙大门上射满强矢,那些贼人翻墙而入,眼看就要冲入衙堂之内,知县吓得面容失色。

就在此时,一场大雨铺天盖地而来,那些贼人纷纷扑倒,化做泥人,布囊中满贮的强矢化成鸡毛。因此,知县逃得性命,惶惶不可终日。

襄阳知县命令衙差端着水盆,在大街小巷上到处行走,见到可疑之人,便一盆水泼去,街道上成了打水仗的样儿。

于是,惠龄是夜便把湖北所发生的事,写成一本奏折,要面圣嘉庆。

内容大致如下:

我听荆州府的枝江、宜都两个县的案子说,这两个县城有两个人,一个叫聂杰人,一个叫刘盛呜,他们久有反心,他们纠集匪徒数百人,头上裹着白巾,身穿白衣服,做为团伙记号,而且悄悄打造兵器,准备反叛。

县衙捕快前去缉拿,他们竟然率众抗拒。而在事发地的宜昌镇,属存的兵勇中,每营不过二、三十名,各有防守城池、仓库、监狱、塘汛的任务,不能顾此失彼,很难调拨。

我与荆州副都统德福商量后,先带旗兵一百人,即日起身去督捕,业嘱密派二百人以备续调增援。

经过松滋县,接到宜昌府的长乐长阳两个县的报告,说黄庭柱、刘光先、周大用等制造兵器之事,那里的乡民已将黄庭柱父子和从犯赵正样等二十六名擒拿,缴获刀剑一百三十五件,一并送到县衙。

另外,聂杰人这些人往来无定,曾在十一十二晚上,在县城附近村庄到处放火抢劫,他们凶悍勇猛,乡民畏惧之下只有纷纷逃避。

于是,我在十四日夜晚五更,带领旗兵和乡勇,驰往案发地搜拿,走到半路,见有匪徒百余人,正将抢得粮食纷纷赶回。

我亲自率兵勇上去擒捉,这些人竟敢公然拒捕,随即放枪围剿,除伤毙外,当场捉获长乐要犯周人用及有名匪犯李正科等,一共五十八名。

随后派兵勇带回县城监禁,一面又驰往臭石坡追拿聂杰人等人。

臭石坡畦步皆山,路径丛杂,在周围搜缉,没有发现无聂杰人他们的踪迹,于是怀疑这些人逃回家内藏匿,复又分途捕至洋郑畈、苞芦坑。

这些人没有逃回,只有守房屋的同党梅庭建等五名,当即拿获。查看屋内积聚粮石甚多,并获铁铣、竹枪、锚刀、白布旗帽,并得绫布符咒、术帖等共一百十五件。而聂杰人等众现在仍然逍遥法外。

今又闻襄阳人,叫齐林的,借卖艺的机会,在江湖上妖言惑众,以图谋反,于河南洛阳的栾川刺杀土目一人,逃回襄阳躲藏,约会乡民,声言防范。

日前以妖术攻打襄阳县衙,所幸下雨未遂。因他利用妖术诱惑人心,继而乡民愿从者甚多,遂密相商,阴图不轨。并隐藏于山洞内打造刀枪等物,分埋家内。

他又害怕乡民惧怕官府剿灭,妄称参加的人均有法术书符藏身,可避枪箭,并制造飞云靴可以飞腾,欲谋起事,旋被该县访闻往捕,因而抗拒等情不讳。

我调查了这些人犯,虽分投纠约连及面广,但是俱系一时乌合之众,而且有被胁入伙的人。下至民情,开始时虽不免惊惶,如见官兵一到,逃跑甚多。

合将匪徒聚众,先行由释奏闻。襄阳齐林匪徒,现在尚未拿获,容到襄阳具察之后,再行奏报,合并陈明,谨奏。

惠龄写好奏折,亲自启程进京,路途所见,乡民多着白衣为荣,那贫困潦倒的,至少也在头上捆绑一条白巾,以为时髦。沿途抓了些乡民审问,观察其语其言,不过一般老百姓而已,并非乱党。

只是见那驿路上,携老扶幼者众,白花花一片,一问,不是卖艺人,就是逃难人。问他们为何这样白衣白巾,回答的是,着白衣的人会得到无生老母的庇佑,人间就会平等自然,天灾人祸可免。

惠龄于是感叹道:“天下白莲,真是邪教。如此蔓延开来,大清江山岂保?去到京城,自然面奏圣上,就是夸大其词,也要引起重视才行啊!”

同行的按察司道:“我已将妖人剪鸡毛一案仔细记录,其中签名按手印证明此事确实者,已在百人之上,巡抚大人可将之附在奏折之后,让圣上察其缘故。或者圣上见了荒唐之事,一气之下督办起来,这事就顺了。”

惠龄道:“‘妖术’‘飞云靴’等字出现在奏折中,本来就够惶恐了,怎好把泥人剪鸡毛这样荒唐的事情仔细奏报呢?”

按察司只好唯唯诺诺,将妖人剪鸡毛的案卷藏到袖里,上了轿子,宣吼赶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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