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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闲脸上写满了“我不信”,他压根不在乎地说:“你身上的外伤没剩多少,可气血却实打实没了。好好睡一觉,别不小心死掉了。”

他站起身,谢玉折想抓住他的衣袖,终究只是无力地拂过。他的语调温软而祈求:“能不能别走。”

“我没说要走啊。”捋顺自己的衣服下摆后,柳闲又坐下来,不解问:“所以你是还想要我做什么?有报酬,我就做。”

其实他起身的时候是真的要走,可谢玉折这副模样……罢了,那就多坐一会儿,直到他睡着吧。

谢玉折却以为是自己又错想了柳闲,他尴尬地转移了话题:“没什么……你知道,谢府如今怎么样了?”

柳闲指了指床:“是你爹让我把你抛尸于此。”

谢玉折长舒一口气,原来他真的回家了。

柳闲取出手中金瓶子的药塞进他嘴里,钳住下巴让他强行咽下去,如此一套行云流水的动作后,他轻轻抚摸着谢玉折散落的长发,笑问:“你说以后要怎么报答?”

吃下这颗药后,谢玉折奇异地发现,自己突然就感觉不到身上的剧痛了。

不知道是药能镇痛,还是柳闲手掌下锋利的温柔。

他知道,要不是柳闲及时赶到,他现在指不定已经命丧黄泉,就算活下来也是个残废,现在却都大好,肯定也是柳闲用了秘法将他治愈,也不知道这样会不会损耗他的身体。

大恩难报,他坚定道:“用我的命。”

柳闲大喜过望,把手紧攥着的新换下的洇血眼绸藏进衣袖里,答应得斩钉截铁:“那太好了,我愿意。”

第038章 面圣

翌日, 一向起得比鸡早的谢玉折破天荒睡到了正午才醒,却怎么都没见着柳闲的身影。

他拖着病体问遍了全府上下,没一个人知道柳闲的行踪。午膳时, 满桌久违的家乡菜,他夹了一口清蒸鱼,身上一点痛意也不剩, 他却食不知味,鱼肉比银针还难下咽。

正艰难吃着,将军府大门吱呀一声被拉开,谢玉折立马抬头,结果只是个端着树苗的小厮。他撂下筷子,皱眉对左手拎一把树苗右手提一袋黑鱼苗的青年说:“宗武,府上不需要这些。”

说完这句话后,他发现自己竟然在没缘由地发脾气。

宗武开还没来得及解释, 一道清越人声从门外而来:“是我要种,是我要养,不可以吗?”

五陵年少金市东,银鞍白马度春风。[1]

马蹄声由远及近,一匹高大骏马跨进门槛,马背上的柳闲眼绸飘飞。他今日换了一身青衣,单手握缰绳, 高挑的身形随着有力的马步微微摇晃,独一档的风流俊俏。

柳闲从来都知道自己是一个不识礼数的人, 他才不管“主人府上需下马”的规矩,直接纵马入了将军府。

他骑着马慢悠悠踱到谢玉折身旁, 垂眸看到一桌子好菜,顿时亮了眼睛, 一拉缰绳翻身下马。

“一回来就能吃饭了?”

谢玉折“嗯”了声,把早已备好的另一份碗筷递给他,柳闲拿起筷子后好不害臊地直击清蒸鱼,竖了个大拇指:“好吃。”

好吃?谢玉折有些不可置信,于是又夹了一块,鱼肉细嫩鲜香,的确美味,原来是他刚才的味觉出了短暂的问题。

二人一起吃着午饭,等桌上再也找不到一块肉的时候,柳闲心满意足地拍了拍肚子:“多谢款待,我有回礼。”

谢玉折早早地就放下了筷子,正饮茶漱口,闻言他不解地歪了歪头:“?”

柳闲言简意赅道;“待会儿我带你去找沈高峯。”

沈高峯……好耳熟的名字,是谁来着?

“咳咳咳咳咳!”反应过来的谢玉折差点被这口茶呛散架,他脸上都憋出了红晕,说不出话来他只好迅速伸手硬拉住柳闲的衣袖,半晌才憋出一句话:“弑君是千古罪名。”

柳闲斜睨着他:“只是见见他而已。在你心里,我是成天要打要杀的莽夫吗?”

“知道你受了伤走不动路,我连马都找来了。”他招呼了声正低头吃草的“汗血宝马”:

“这是我刚在集市里牵回来的马,好看吧?”

谢玉折摇头:“皇宫内不可骑马。”

柳闲微笑说:“我要骑。”

谢玉折迅速妥协了,他知道柳闲想做的事情他拦不住。

“你买马的钱是从……?”他明明记得他身上没有钱。

“随便从兜里翻出来了个仙器,正好就换了。”

“浪费。”谢玉折斩钉截铁地答。这么多年他见过不少好马,却连仙器的声都没听过,而柳闲却为了一匹集市上的马,用了一个仙器!

此刻马贩子已经早早收了摊,跑到客栈里直接要了个天字房,小心翼翼地从怀里掏出一把骨伞,打开合上试了许多次,满脸都是亢奋的笑意。

那傻大个儿给了他一个仙器!他这辈子都不用再卖马了。

可又想到柳闲是他遇到过最奇异的人,谢玉折试探性地问:“你有很多仙器吗?”

柳闲笑着伸出食指摇了摇,语调上下摇摆像是在哼歌一样:“只~有~那~一~个~哦~”

“咳咳咳咳!”

刚含进嘴的一口茶又被谢玉折咳了出来,他捂着自己的胸口喘了好半晌。

这里可是将军府啊!或许什么都缺,就是不缺马!

而柳闲把自己身上为数不多的宝贝拿去换了一匹马?

他面无表情地抹去了嘴角的水渍,一面擦干了心里刚滴出来的血,冷声道:“下次要买东西,带着我的钱袋去。”

柳闲十分为难地说:“可是你与我非亲非故,只是相逢一场,我怎么好意思用你的钱呢。”

“……”谢玉折记得,这句话是他在刚遇到柳闲时对他说的,他无法反驳,只能回之以沉默。

思索片刻后,他灵光乍现:“可先前团圆夜时,在集市上,你说你是我的兄长。”

他痛心疾首地给柳闲倒了杯茶,抬眸直视着他的眼睛,轻声说:“哥哥,下次买东西的时候,带着我的钱袋子去吧。”

换柳闲沉默了。

二人打马入了皇宫,在皇城门口,两个守卫修士掐着诀将他们拦住:“来者何人?宫内不得骑马!”

“臣谢玉折……”谢玉折正试图下马走近,出示自己的通行令,但他气血虚弱腿软无力,还没下来,却发现那两人连看都没看他。

而柳闲还不紧不慢地高坐在马上,手里晃悠着一张他只在画上见过的令牌。

宫门口数人的眼神都齐刷刷地聚焦在了那张造型奇特的令牌上,他们想跪地却被一道力轻轻托住,只好朗声道:“参见陛下。”

宫门开了。

“不必对我行礼。”

柳闲笑说着,双腿一夹马肚子就往前跑了老远,回头挑衅地朝谢玉折晃了晃手上的令牌,谢玉折忙不迭追赶,可他现在就像被雷劈了似的,嘴角难以自持地微颤。

柳闲手上的令牌叫御行令,见此物如见天子,去任何地方都通行无阻。

宫内石柱高耸,日光被红墙绿瓦吸收,二人在宫里驰骋,却没有人妨碍他们。

即使在这种森严冷酷的地方,柳闲也闲适得很。他缓下步伐,闻香看花,谢玉折找准机会问:“御行令多年来从无人受封,为什么你会有?”

众所周知这只是个挂在鱼钩上吃不到的饵,可柳闲竟然有!

柳闲正欣赏方正天空上的云卷云舒,回答得敷衍却诚恳:“沈高峯想给我啊。”

青衣打马过,柳闲领着他一路走到了御书房。

马身很高,谢玉折想下来,正不知该如何是好,柳闲已经翻身跨下。

他站定后拂去了青衣上的褶皱,仰头看着马背上的他。冬日鲜少的日辉恰巧落在了柳闲的脸上,他伸手对他做出邀请的手势,笑盈盈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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