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宁翘试探道:“福晋还是很看重姐姐的身孕的,这一向都很上心,照顾的也很妥当,什么都预备好了,姐姐不必担心,也不必害怕。不是连宫里的太医都来给姐姐看过么?说姐姐这一胎必然是一位小阿哥。”

“若果真如此,那便是府上的三阿哥,不说福晋,便是主子爷也会疼爱的。姐姐如愿生子,这位分上有娘娘们庇护,也是一定会更进一步的。”

察哈尔博尔济吉特氏闻言垂眸径自一笑,宁翘竟从中看出几分自嘲苦笑和轻蔑冷酷来。

这还是察哈尔博尔济吉特氏愿意露出来的,那她不愿意露出来的,又有多少呢?

察哈尔庶福晋道:“上次的事情牵涉妹妹,以王爷对妹妹的爱护,一定会彻查这件事。府里为此动了一些人,换了一些人,至今还在追查,但我冷眼瞧着各处动静,又看妹妹那里稳如泰山,想必是有了结果的。只是王爷不曾在阖府上下通知。”

“我也是当事人之一,从福晋那里问不到什么,不知妹妹可否看在我们一同经历患难之上,与我透露一二呢?”

宁翘想,原来她是为了这个。果然她是为了这个。

宁翘反问道:“姐姐真的什么都不知道吗?”

察哈尔庶福晋不语。

宁翘又反问道:“或者说,姐姐当真如表现出来的这般无辜,什么都没有做吗?”

察哈尔博尔济吉特氏看向宁翘:“我想做的事情,并不会伤害到妹妹。”

宁翘微笑道:“但是有人利用了你的心思试图陷害我,并且要我的性命。或许,还想要你的性命。”

“姐姐出身察哈尔,偏偏也和博尔济吉特氏沾亲带故的。细算起来,祖先们大约都曾在一个草原上骑马放牧过。哪怕察哈尔部已经归降,可姐姐的亲哥哥察哈尔亲王至今都不曾来盛京朝觐过。是路途遥远吗?还是心里不服呢?”

“曾经的黄金家族,是落败的家族,爱新觉罗家,是新兴的明日。姐姐难道以为,他们的目光放在关内,就忘了看着草原上的人们吗?”

察哈尔博尔济吉特氏定定的看着宁翘的眼睛:“妹妹,哪怕是一个部族一个家庭的蒙古人,也并不是齐心的。”

宁翘轻轻一笑:“我知道啊。”

“但是,你想让他们变得齐心,是吗?”

察哈尔博尔济吉特氏眸中有光,光亮却暗淡:“我以为我可以。”

宁翘还未开口,外头有侍女的声音响起:“庶福晋,扎鲁特庶福晋来了。”

扎鲁特博尔济吉特氏。

宁翘这回是真笑了:“姐姐可以先试一试。”

这来的,可是察哈尔博尔济吉特氏同父异母的姐妹啊。

扎鲁特博尔济吉特氏不能作为林丹汗的女儿出现的原因也很简单。淑妃是先跟的林丹汗,之后才跟的皇太极。跟皇太极的时候,她身边就带着几个月大的小女儿了。

这孩子那时候太过年幼,淑妃根本不放心将孩子交给别人。

但林丹汗的女儿怎么能放在宫里养着呢?当初麟趾宫贵妃生的儿子都养在草原上了。

淑妃恳求皇太极,这才有了把这个孩子给了扎鲁特部的事,记在扎鲁特部一个台吉的名下,然后作为部落台吉的女儿开恩养在宫中,之后给多尔衮做了庶福晋。

扎鲁特庶福晋正经的察哈尔郡主的身份,也就跟着没了。

与她这个妹妹比起来,她明面上的身份就低多了。

更有意思的是,扎鲁特庶福晋面上可从没来过养云斋,和察哈尔博尔济吉特氏根本没有任何的交集。

这突然就过来了,宁翘很难不往自己身上想。

看来这蒙古人,真的很怕自己和察哈尔博尔济吉特氏在计划之外接触啊。

察哈尔庶福晋面色一僵,随即笑道:“请扎鲁特庶福晋进来吧。”

那回直接抹了猎犬的脖子,宁翘都没见察哈尔庶福晋眉头皱一下的,这会儿只是听见扎鲁特博尔济吉特氏过来,就这样僵硬不自在,可见这里头是真的有事。

扎鲁特博尔济吉特氏那木头似的面容出现在屋内时,宁翘觉得这屋里的气温都平白降了两度。

更纳罕的是,扎鲁特博尔济吉特氏还冲着她们两个露出了浅浅的笑容:“两位妹妹好。我来的唐突了,但这一趟也是不能不来的。”

宁翘本以为这常年不笑的人,突然笑起来神态会十分的僵硬,可竟是完全没有的。

扎鲁特博尔济吉特氏笑起来还挺柔和的,这么笑模笑样的看起来,她和察哈尔庶福晋长得还有那么几分相似,她的面庞也偏柔美些,很像宫里的淑妃她亲额娘。

扎鲁特博尔济吉特氏望着察哈尔博尔济吉特氏微笑道:“福晋到底念着我与妹妹的关系,想着若是她那边总叫人来,难免惊扰了妹妹养胎。横竖就是这些时日妹妹就要生产了。我时常替福晋分忧,做惯了这些事,福晋便命我这些时日天天过来瞧一瞧,若有什么不妥当的,给妹妹帮把手。”

扎鲁特博尔济吉特氏看向宁翘,“不怕宁妹妹笑话。宁妹妹入府也一年多了,想来知道我与察哈尔妹妹的关系。我也就不瞒着宁妹妹了。到底是一家子的姐妹,又有缘在这里遇见。我虽不得亲缘呵护疼爱。但终归是血脉亲情。察哈尔亲王给我来过书信,也是福晋转交于我的。”

“亲王与我说,妹妹的身孕,要我好生看顾,务必要万无一失母子均安才好。我这里不敢懈怠,才得了福晋的话,我就过来了。”

宁翘瞧着扎鲁特博尔济吉特氏,果然这府里,就不可能有简单的人。

蒙古人要真是简单的,怎么可能在府里兴风作浪干出那么大的事情呢?

瞧瞧这扎鲁特庶福晋一行一行说的,话赶话压得察哈尔庶福晋一个不字都说不出来。

察哈尔博尔济吉特氏勉强笑道:“有劳姐姐了。其实我这里一向都好。”

扎鲁特博尔济吉特氏笑道:“妹妹这是什么话呢。你我姐妹,说这些就见外了。我也不如何偏劳,都是福晋为咱们支应的,你只要都好,那咱们都是放心的。”

扎鲁特庶福晋与察哈尔庶福晋说话,还十分关顾宁翘,时不时的会对着宁翘笑一笑。

宁翘笑道:“姐姐这话倒是极好的。凡事有福晋支应,再加上姊妹情深互相照应,那自然是无往而不利的。只是我也不常出门,原也不知道,两位姐姐竟这么好了。”

扎鲁特博尔济吉特氏笑道:“是啊,妹妹自己也说了,妹妹不常出门,其实从一开始,我们姐妹,也没有不好过,不是么?”

察哈尔庶福晋默默看了宁翘一眼,微微垂眸:“是啊。从一开始,就和姐姐从没有不好过。”

宁翘瞧出这两人之间有事,只是她们不肯说出来,宁翘只是稍微试探了一下,发现问不出来也就罢手了。

事情再多,总有禁不住折腾浮上来的时候。

扎鲁特博尔济吉特氏口口声声都不离察哈尔博尔济吉特氏的身孕,她这腹中的孩子肯定是个关键。

扎鲁特博尔济吉特氏又是代表福晋又是代表察哈尔亲王来的,离着察哈尔博尔济吉特氏生产也没几日了,究竟有什么事,宁翘迟早会知道的。

宁翘从养云斋离开的时候,扎鲁特博尔济吉特氏还没有走。

回了邀月堂,烟雨忍不住道:“奴才瞧着,扎鲁特庶福晋就是故意过去的。就是不想让姑娘同察哈尔庶福晋多说几句话。”

宁翘含笑道:“还瞧出些什么来了?说说看。”

烟雨道:“奴才瞧着,扎鲁特庶福晋说的那些话,像是在威胁察哈尔庶福晋似的。而察哈尔庶福晋像是有什么把柄落在了她手里,全然不似之前同姑娘说话的模样。”

“奴才还觉得,这回察哈尔庶福晋请姑娘过去,不像是单纯的说话,庶福晋说的那些话像是在同姑娘求救似的。”

“你也听出来了?”宁翘道,“八成是福晋和扎鲁特庶福晋有什么事情要做,为的也是察哈尔庶福晋腹中的孩子。只是她语焉不详,咱们也就了解的不透彻。”

别的丫头都没跟着,烟霞就在旁边听着也没说话。

烟雨听了全程,跟着问了一句:“那姑娘可要帮一帮?”

“福晋久未生育,当初察哈尔庶福晋进府的时候,便是为了这个。如今将要生产了,怕是这个孩子在养云斋是留不住的。”

若真是叫孩子给福晋抱走了,养在正院,将来作为嫡出的子女记在福晋的名下,那福晋以后底气就更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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