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爷们执掌江山,那就该爷们来想办法。联姻送女是最简单的办法,可偏偏葬送了太多的青春。

宁翘想带着自己的儿女好好活下去,也不想辜负李佳氏的嘱托,若她有这个能力,就该是让大家都好好的活下去才成。

瞧瞧察哈尔博尔济吉特氏,不就好好的活着么?

再这样风云际会的时代,好好活着,就已经是最好的能为之努力的愿望了。

说了一整日的话,哪怕中途还歇了歇,等众人散去,皇后还是觉得头疼,觉得疲累。

人都散了,庄妃还留在宫中侍奉皇后。

“我这里缓一缓,安静些,也就好了。”

皇后道,“年年都是如此的,你也不用如临大敌挂在心上。你就待上一会儿,过后还是回去,在我这里一日还没有回去看看九阿哥,难为这孩子要想你的。”

皇后早年过于辛劳,年轻的时候还不如何显眼,如今到了这个将近四十的年纪,再这样与人周旋一日,还要半个月都是如此,就让皇后有些烦劳难过了。

旁人或许是瞧不出来的,也就是日日在跟前侍奉的庄妃是最为清楚的。

“姑母为这许多的事情费心,上下调度调停,还要顾及这所有,虽是年年如此的,但也是一年比一年事多的。”

庄妃道,“一会儿我服侍着姑母歇下了,就会去看九阿哥。”

提起九阿哥,庄妃笑得柔和,“这孩子也乖巧的很,若是我还没回去,到了就寝的时辰,他也就玩一会儿,自个儿就睡了。”

皇后也跟着笑,半晌才幽然道:“海兰珠有了身孕,却还瞒着你我。如今她的心思,倒是叫人越来越看不清了。”

“李佳氏将生子秘方给她也不过几个月,竟能在皇上出征前就有了三个月的身孕,我还说呢,怎么皇上走的时候,一意叮嘱我,叫我好生照顾她,原是为了这个。可怜我与皇上夫妻数十年,到头来这件事,还要瞒着我。”

庄妃道:“姑母千万不要多想。这是为了八阿哥先前的事,怕是皇上与姐姐心中都有芥蒂顾虑。虽说是应在察哈尔那里,可难保没有旁人的。小心谨慎些总是好的。想来皇上,也是十分重视姐姐这一回有孕的。”

“你倒是肯为她说话。”

皇后叹道,“我心里何尝不明白?只是这心里总觉得不踏实。这若是再有一个阿哥,两个阿哥,哪怕是跟宁氏似的,再有一双儿女,你在这宫里,怕是和九阿哥一块儿都没有站的地方了。”

皇后了解皇太极。她很清楚,若是宸妃再有一位小阿哥,只怕得到的会比八阿哥更多。

为了补偿宸妃,弥补八阿哥失去的一切,说不准皇上就要立这个小阿哥为太子的。皇上先前就有这样的心思,只不过尚未来得及铺陈。

如今既定了想要入关,将来这继承人,必然是宸妃所出的。

庄妃忙道:“姑母这说的是哪儿的话呢?若是我和九阿哥还不好,那宫里其他的姐妹还有皇子公主们,又能如何说呢?”

“若姐姐的孩子果真贵重,我与姑母的将来也是终身有靠的。姑母不是总同着我说,要我带着九阿哥好好的过日子么。姐姐既得宠,那我就安安静静的过日子。不该我想的,我现在不想就是了。”

皇后道:“也难为你肯收敛。也罢了,皇上疼海兰珠,我就只管疼你们母子罢。海兰珠的福气有皇上守着,咱们也管不了,就只管好好过咱们的。”

皇后不愿再多说这个,叫着四公主五公主的名字,便问庄妃道,“雅图和阿图两个你可问过是怎么回事?”

庄妃这才道:“头前的事,姑母已经知道了。后头她们不愿意说的事情,我也问出来了。”

“到底也是从前的旧事。偏生这几个丫头生的人家牵扯其中。姑母只管想想,这代善哥哥府上的小格格能为的是谁,大格格府上的外祖母又是谁呢?也是大格格不服气,想是在外头听见了几句话,就还击回去了,人家也不服气,就拌嘴了几句。我的这两个丫头听了害怕,劝又劝不住,着急的都要哭了。”

皇后沉吟半晌,才道:“礼亲王同大福晋当年的事沉寂许久,如何又传起来了?还叫孩子们给听见了?这多半是有心人刻意为之。”

庄妃道:“早前我也听见了。还说侧福晋叶赫那拉氏叫人压下去了。却不想压得住一处,压不住多处。这会儿早就暗暗的传开了。孩子们又不只在宫中,王爷们不在京中,他们撒欢了,这到处跑的,难免听见一句两句的。”

皇后问:“你都听见些什么了?”

“孩子们的话就只有那么几句,不清不楚的,也不必挂在心上,我也叫人与她们额娘说过了,只管痛陈利害,回去叫不许说也就是了。”

庄妃道,“只外头的话,倒是说什么的都有。多半是为大福晋叫屈的。说大福晋当年是被人陷害的。礼亲王也是被人牵涉其中的。压制了礼亲王,再有谁能出头,便是谁得了好处。”

“还说,当年先帝也是被人给蒙蔽了。才不得已用那样的几乎不成立的罪名休弃了大福晋,过后又迎回了大福晋。反过来说的也有。但众说纷纭,倒是衍生出了些说法。”

皇后挑眉:“什么说法?”

庄妃一双美目含着清冷的光亮:“有人说,睿亲王想要为大福晋翻身。不满皇上压制大福晋,不给大福晋追封皇后。不让大福晋名正言顺的享用后世香火祭拜。因此,睿亲王要在离京出征之时,把这件事翻出来,就是为了旧事重提,想要给皇上施压,提出个引子来,为了要给大福晋追封皇后铺陈序幕。”

皇后静默许久,才缓缓问庄妃:“你怎么看呢?”

庄妃道:“我说不好。”

皇后垂眸,示意庄妃不必替她按揉了,将侄女点到跟前来坐着。

皇后望着庄妃道:“你不是说不好,是不敢说吧?”

“我当年早早到皇上身边的时候,和你到皇上身边的年岁差不多。咱们两个是姑侄,偏偏境遇都是一样的。我初来的时候是侧室,你刚来的时候,也是侧室。只不过你比我命好,我当时,可没有一个姑母护着的。”

“这一路咱们走过来,瞧见这么许多的事,你能看见的,虽不及我多,可该看见的都看见了。而我呢,是看着多尔衮和你长大的。”

“多尔衮的性子,我了解,难道你不了解吗?”

“他是不屑于做这些事的人。哪怕他们兄弟矛盾再多,但有一条,是大清这些八旗王公大臣们心里头最要紧的一条,就是要入关,要争一争这天下。哪怕再回到关外,至少是争过了的。比起这个,旁的都可以靠后。”

“可他不做,不代表有人不会替他去做。”

皇后不仅仅是居于后宫的皇后。

跟着皇太极这些年,她或许不能跟宸妃比宠爱,但夫妻相伴多年的情谊,也是谁都比不上的。

她跟在皇太极身边默默看了许多年,看得见这个男人的冷酷无情,也看得见这个男人的深情专一,更看得见这个男人藏在冷峻外表之下的野心。

现在只是袭扰关内,可是他们所有的部署,都是冲着要入关去的。哪怕这是要艰苦卓绝许多年的战争,他们也要去做。

更大的热血竞争,做广袤天地的皇帝,这太吸引皇太极。而得到那里后的一切,也太吸引八旗的这些王公大臣了。

这样的陈年旧事,或许多尔衮心中有恨。但不会在出征的时候分心用这样的手段。

这像是女人的手段。趁着当家的人都走了,趁着只有年老的代善留守,趁着只有不爱出头的济尔哈朗在盛京,所以才要扰乱视听。

庄妃道:“礼王先福晋走的时候,姑母让我也去送过一程。”

“我瞧她的样子,不像是安宁放心的。”

皇后道:“她当然是不安心的。该交代的有了交代的人。后继有人是不必再愁,可搁在心里多年的事情尚未完成,如何能安心?”

“纵然她不得礼亲王真心喜爱,但总归相伴多年的夫妻,当初原本是可以再进一步的名位,结果骤然跌落深渊,礼亲王心里都有个心结,何况是她?她焉能不恨?这件事莫说是大福晋还有多尔衮,便是礼亲王至今,都在这件事上气短。”

“你说,她想不想给礼亲王洗清身上的污点?想不想叫她后世的子孙们不再被人在这件事上指指点点?”

皇后目光冷厉,“你说,她会不会找个在乎多尔衮安危,又被多尔衮看重的人联手,把礼亲王和大福晋一起从这件事里头摘出来?”

“她已经做不到这件事了。但有的人还年轻,身份地位正当时,手段心机一样不差,如何就做不得这件事呢?”

庄妃叫皇后这一句接着一句的话说的脊背上出了一层轻薄的冷汗。

庄妃喃喃道:“那多尔衮可知道这些?”

皇后淡声道:“他可以知道。也可以不知道。端看他心里,究竟在不在意这个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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