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宁翘静静看着扎鲁特博尔济吉特氏:“你心里恨什么?”

宁翘指了指察哈尔博尔济吉特氏,“是没有和她一样,名正言顺的做察哈尔部的格格吗?”

“若察哈尔部不曾归顺,不曾被俘获,你该是你部公主的。你的年纪比她大,你额娘的身份地位却不及她额娘的身份地位,哪怕是公主,想来也没有她更尊贵。但公主好歹是公主,格格也是格格,比起你台吉之女的名分,是要强上许多的。”

“据我所知,当初皇上是提过此事的。但是让你额娘给否了。你额娘做了淑妃,你成了扎鲁特部台吉养女。你怎么不恨你的额娘呢?”

第102章 弓弦

扎鲁特博尔济吉特氏听着宁翘的话,将沸腾如热焰的目光落在察哈尔博尔济吉特氏的脸上。

这是她同父异母的姐妹。

她们的父亲早就已经没了。她们的额娘却都各自改嫁,嫁给了旁人。或者准确的说,嫁给了她们父亲的仇人。

扎鲁特博尔济吉特氏忽然就笑了:“你以为她的心中,就没有恨吗?”

“如果没有恨,她为什么要联系察哈尔旧部,为什么要有那样大的野心,为什么想要做察哈尔部的女首领?”

“若不是她哥哥是个废物,现在的察哈尔部怎么可能沦落至此?”

察哈尔博尔济吉特氏并没有打算擅自和扎鲁特博尔济吉特氏发生什么沟通。

在宁翘让她开口之前,她是不会主动开口的。

但没想到扎鲁特博尔济吉特氏祸水东引,都到了这个时候了,还企图将她拖下水去。

哪怕这件事已经过去一段时间了,就连三阿哥都快两岁了,提起这事来,察哈尔博尔济吉特氏心里还是觉得有些汗颜的。

如今越是回头看,越是觉得当初的自己十分的草率和鲁莽。

她在察哈尔的那些年,事实上也并不安稳。

越是这样不安稳的生活反倒是越发滋生了她的野心。

只是在那里,父兄皆在,没有给她实现或者说碰撞野心的机会。

后来父亲不在了,属意的是兄长,察哈尔部日薄西山,她也无法做些什么。福晋们都在忧愁着自己的将来和退路。

福晋们身边都有部众跟随,财产奴才,这都是别的部落抢夺的主要源头。

如果她们不能找到一个强大的势力依靠,那么察哈尔部就会分裂成无数的势力,然后相互争斗,没有依靠,也很快会被其他的部落所瓜分。

这样的生活,不会是渴望安稳的人所需要的。

这样的乱象,也不是察哈尔博尔济吉特氏能够整治好的。她深知她的实力能力配不上她的野心。

就算知道那个传国玉玺在她兄长的手上,察哈尔博尔济吉特氏也没有办法拿回来。

福晋们最终相中的便是后金的皇太极。

那会儿皇太极是后金的大汗,还不曾称帝。但已经是最大的势力了。将来的前途不可估量,如果一定要找一个依靠的话,那这个无疑是最好的。

她的额娘改嫁去了郑亲王府上。福晋们多半改嫁给了皇太极,亲贵们还有许多嫁给了后金的王爷贝勒们。

皇太极一开始是不愿意接受扎鲁特博尔济吉特氏的额娘,是经由代善劝说,这才同意的。也就是这样,才有了衍庆宫淑妃。

也是在淑妃之后,才有了麟趾宫贵妃等人的加入。

察哈尔博尔济吉特氏那会儿是跟着她哥哥的。

到了这个时候,就不要说实现她的野心了。

苟延残喘,苟全性命,或者才能更好的诠释她的生活。

机会是什么时候来的呢?就是她被送入睿王府的时候。

睿王府庶福晋的身份,竟比察哈尔部格格察哈尔亲王亲妹妹的身份还要好用许多。

察哈尔博尔济吉特氏就以为她可以开始做她的事情了。

可做过一回后看到了结果才知道,她可真是异想天开。她的野心确实想要做察哈尔部的女首领,可是事实上,这是很难的,不是她想象的那么简单。

也是这一两年她才想明白的,她的亲哥哥不是废物,而是没有办法力挽狂澜,就跟关内如今的境况是一样的。

没有人能在大厦将倾的时候守着一片废墟做成一番事业。而他们都不是破局的人,所以无法破而后立。

“我心中没有恨。”

察哈尔博尔济吉特氏轻声道,“我只是不甘心。但是现在,好像连不甘心都没有了。”

“你不能接受察哈尔部变成现在这样,我可以。而且现在这样,也未尝不好。”

“叛徒!”扎鲁特博尔济吉特氏大声咒骂,“你这个叛徒!孛儿只斤怎会有你这样的子孙!”

宁翘听到这话,看见扎鲁特博尔济吉特氏这样激烈的反应,心里忽然明白了。

“你说她的野心大,我看你比她的野心还要大。”

宁翘道,“这都多少年了,没想到还会有人把孛儿只斤的子孙挂在嘴上。你额娘只怕都忘了,她曾也是孛儿只斤直系子孙的女人了吧?没想到你倒是把这个记得很清楚。”

“你说白音想做察哈尔部的女首领。那么你呢?你是想恢复孛儿只斤的地位,想恢复孛儿只斤的江山吧?你想要的,是你们一族往日的荣光。”

那是比女真要更早的,属于蒙古的时代。

难怪扎鲁特博尔济吉特氏不肯接受皇太极的恩封,也始终不肯听淑妃的回归察哈尔部,不是她不愿意回去,是她已经回不去了。

她本就是察哈尔部的公主,是孛儿只斤的子孙,却要仇敌来恩封,这是莫大的耻辱。

她的心里秉持的原则与信念,是现今的额哲与白音都不曾有的。林丹汗还在的儿孙里头,怕就是扎鲁特博尔济吉特氏最是个硬骨头了吧。

扎鲁特博尔济吉特氏道:“额娘最终还是没有忘记她的来处的。”

宁翘想,是啊,要不然这里头怎么处处都是淑妃参与的影子呢。

宁翘道:“我本来以为,是福晋让你这么干的。先前那许多事,都是福晋叫你干的吧?你也是硬气,倒是一力都承担下来了。”

“事情败露,你在这里受苦几年,她倒是在府中高枕无忧,如今还盘算着将新人送到王爷身边,怕是早就把你这个人给忘记了。”

扎鲁特博尔济吉特氏忽而安静下来,不再试图挣扎逃脱锁链的控制,而随着她的安静,屋中那种锁链牵扯的响动声音也在慢慢的变小。

她似乎感觉到了身上的疼痛,但是她一点都不在乎。

扎鲁特博尔济吉特氏盯着宁翘:“福晋从始至终都生不出孩子,她自己知道的,她从来就生不出多尔衮的孩子。你知道吗?她生不出的。只有她自己还抱有幻想,以为她能有个孩子。结果呢?还不是要抱养别人的?”

“这件事她一直瞒着多尔衮。但是现在,瞒不住了吧?满园子的蒙古庶福晋,有多少科尔沁博尔济吉特氏,你知道吗?”

扎鲁特博尔济吉特氏忽然看向察哈尔博尔济吉特氏,“她们和你一样,都是叛徒。是蒙古最早的叛徒。她们早就归顺后金归顺大清了。可又能怎么样呢?皇后不是也没能有儿子吗?”

“蒙古女人要抢女真旧部福晋夫人们的东西,岂是那么容易的?”

宁翘道:“你也没有孩子。”

扎鲁特博尔济吉特氏忽然笑了:“是啊,我也没有孩子。”

她神神秘秘地道,“但是你知道吗?我曾经有过一个孩子的。那孩子不到两个月就被我发现了。我怎么能有多尔衮的孩子呢?”

“我的命运不能由我自己做主,难道生不生孩子,我也不能自己做主吗?所以,我杀死了那个孩子,谁也不知道,我曾经有过身孕。我本来也不得宠爱,所以从来没有人知道,我曾经有过一个孩子的。”

“福晋也不知道。”

“在你看来,或许觉得是福晋利用指使了我,但是你又焉知不曾是我利用了她呢?”

察哈尔博尔济吉特氏小声道:“你真是个疯子。”

扎鲁特博尔济吉特氏听见了,却只是笑。

她主动问宁翘:“你今天来,就是想听这些的,是不是?”

“想知道科尔沁博尔济吉特氏与这些事情有没有关联,是不是?”

“想知道漠南蒙古是不是真的如表面上和大清盟好,是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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