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庄妃落后一步,从头至尾都是安安静静的庄妃,在临出去前深深看了多尔衮一眼。

多尔衮瞧见了,却目光平静,不曾有半分波动。

晚上回府,多尔衮抱着二格格在身上玩儿的时候,就与宁翘说起此事。

宁翘听见了,心里一动,这心思自然偏到了生子秘方上去了。但这会儿还不是说这个的时候。

她问多尔衮:“主子爷还特特的记着庄妃瞧了你一眼的事儿呢?”

多尔衮指尖轻轻点了点她的额头:“那不是你与爷说,不许遗漏一点细节,要爷原原本本的说与你听的?”

宁翘便只管笑,笑完了才望着多尔衮道:“皇后娘娘倒是清醒冷静。这样的事儿,也还肯帮着瞒着。可既然要瞒着,怎么劝说皇上还要带着庄妃去呢?”

“这些年,皇后对庄妃也是爱护有加了。走哪儿都跟着带着。在宫里的时候,也多是庄妃娘娘陪伴在身侧的。这样的时候,还要特意将庄妃娘娘带着去崇政殿,不会是就为了叫庄妃娘娘看主子爷一眼的吧?”

“你心里都有答案了。还问着爷?”

多尔衮又把四阿哥抱过来,爷仨一块儿玩得一头汗,这样的天气可不能叫风咬着了,宁翘又忙着叫奶娘进来,把四阿哥和二格格抱走更衣收拾去了。

宁翘都吩咐完了,才过来同多尔衮坐一处,笑道:“妾心里有答案,主子爷许我说么?”

多尔衮含笑不语。

宁翘才道:“如今宫里的几位阿哥,要么生母不在宫中,要么生母身份低些,又不得恩宠。年长些的,就那么一个。都成年那么多了,怕是也不会动的。若是真心想动,只怕早就动了。”

“皇上心里有指望,宸妃娘娘心里也有指望。出身八旗女真旧部的庶妃们是肯定没有指望的。如此一来,除了十一阿哥,便只有九阿哥的身份最尊贵了。”

“皇后娘娘一字没提别的,可把庄妃带来,又叫诸位王爷贝勒大臣们看着,不就是想告诉众人,这里还有一个健健康康的九阿哥么?”

多尔衮垂眸,淡笑道:“原本这事不该这样早。也不会在明面上提起来。偏偏皇上心急,如此倒好了,各个人心里头都是蠢蠢欲动的。”

宁翘含笑望着多尔衮:“那主子爷心里的章程,可有取中的人?”

宁翘心存试探。

这节骨眼上的所有人,怕是都在试探多尔衮。

皇后将庄妃带去崇政殿,又何尝不是对多尔衮的试探呢?

九阿哥和十一阿哥,出身都是一样的。唯一的不同,就是宸妃是皇太极之挚爱。但在她们看来,对于多尔衮来说,支持九阿哥与支持十一阿哥也并无不同。

而眼瞧着十一阿哥身体孱弱是一定的了。将来这个孩子能不能好好的长起来,实在是很难说。

皇后笃定的模样,就像是在逼着皇上接受现实。接受宸妃的孩子不可能成为太子成为继承人的现实,然后要试探着把九阿哥推上去。

这是皇后与皇上的博弈。

多尔衮含着浅浅的笑,望着宁翘。

他如今真是常住在邀月堂了。

夜里回府,竟是连前院也不停留,直接就到了邀月堂来了。

来这里勤快,几乎就在这里起居,如今这里比他前院倒是更像是他的地方。

他的东西,小丫头自个儿的东西,两个孩子的东西都放在一处,满满当当的一屋子,都贴在他的心上。

如今是习惯了,也是瞧着这里最舒心的。

在这里放松身心,看着小丫头眸中的光亮,多尔衮想起的,却是她偶尔不自觉流露出来的不安。

他总是在想,她在不安些什么呢?问过两句,她似乎有所保留。

后来再想问那句话的时候,多尔衮就不问了。总觉得,似乎还不到时候。

她人在这里,心在这里,孩子也在这里。

多尔衮却也想将她的魂缠在这里。

多尔衮把人捞过来抱在怀里,语声轻缓:“皇上将要到知天命的年纪。皇上这些年征战,身体并不好。身上旧伤也有许多,平日擅加保养,但架不住早些年亏损过度,为了八阿哥的事极度损耗,现在也不过是强撑而已。”

“常年亲近的人都知道,若再有一沉重打击,皇上是决计撑不住的。”

宁翘知道,要是再有什么事,皇太极就垮了,那件事会成为压垮皇太极的最后一根稻草。而之后的皇太极,就真的是在拖日子了。

多尔衮无所顾忌地道:“虽则对豪格颇多严厉重用的时候,但要立太子,把大清交给他,皇上是不肯的,也是下不了这个决心的。爷也并不愿意他来做这个太子,难以服众,就统领不了八旗。”

“然则大清如今的境况,又非得年长些,至少是成年的君主来统率不可。皇上心里取中十一阿哥,固然重情,但也是深思熟虑过的。只可惜,皇后等人,与皇上心思不同。你要问爷,这一个个的幼子,爷都取不中。”

“大清如今最是紧迫的时候,一时一刻也不能耽误,两三年的光阴拿得出来,八年十年的光阴,谁能拖着大好的时光去等着一个幼子长大?还要等着他亲政?等着他熟悉和学会这些事?”

“若是他长成了,又不喜欢这些事,做不好,那岂不是白白浪费了光阴?”

宁翘垂眸,小声嘀咕:“那不是还有主子爷在么?”

多尔衮轻轻摸了摸宁翘的头顶,差点揉乱了她的头发,被柔软馨香的小丫头抱了个满怀。

多尔衮轻叹道:“爷可真不愿为他人做了嫁衣裳。”

宁翘碰了碰多尔衮的胸口,心想,你的心,我倒是懂的。

谁又舍得让你为他人做嫁衣裳呢?但愿你能得偿所愿。

多尔衮连日来辛劳的很,这一连身上这么多的差事,又没几日就要到十一阿哥满月了,熬了两日回来,说着话没一会儿就睡着了。

宁翘可舍不得吵醒他。

四阿哥和二格格两个换好了衣裳过来一瞧阿玛睡了,却又舍不得自己回去睡,宁翘还没说话呢,两个小孩子就默默爬到多尔衮身边,抱着多尔衮的胳膊睡着了。

乖乖巧巧的两个小朋友和安安静静的多尔衮,宁翘瞧了一眼,自个儿倒是笑了。

屋里叫两个丫头在外间守着,宁翘这里就出来了。

站在廊下看清夜月色。

心里倒是难得的满满当当的。

屋里睡着的是她的孩子还有她的男人,一院子的花香,熟悉的让宁翘有那么一些些的恍惚,真实的反而像是在梦境之中。

如果不是还能远远的望见东院的灯火,宁翘就总会以为,这里是只属于她的家。

乌喇嬷嬷跟上来,轻声道:“天色不早了,主子也安寝吧。”

“宫里的事,不瞒嬷嬷。”

“嬷嬷从前也是跟着孝烈皇后的人,从前年纪小,磨砺这许多年,如今是极好极稳重极受人尊敬的嬷嬷了。”

宁翘抬眸看着月亮,“旧人旧事,早已远去,模糊不清,原貌难寻。从赫图阿拉到如今的盛京城,宫里成了别人的天下,可那些散落的旧人,不知道嬷嬷还能寻到几何呢?”

月色底下,宁翘的眸中是比月色还要亮的光芒。

一时叫乌喇嬷嬷看的怔住了:“主子想要做什么?”

“从前的女真旧部,如今飘零何处,编入哪一旗中。一家子都是怎样的,这其中万般牵扯,嬷嬷能厘清么?工程浩繁,我是很有耐心的。嬷嬷只管放手去做吧。”

宁翘望着乌喇嬷嬷微微一笑,“这不是主子爷的吩咐。是我想着,既受了礼王先福晋的嘱托,总不好辜负她的一片苦心。别人能仗着娘家所行无忌,那咱们怎么就不能寻一点老祖宗的恩惠呢?”

乌喇嬷嬷道:“奴才明白了。”

宁翘又道:“十一阿哥天生目盲。身体因此渐渐地虚弱下来。我听着总是不放心的。早先生子秘方的事,也同嬷嬷说起过。这是宫中绝密,知情的人不多,可将来,总是瞒不住的。”

“嬷嬷着人去查一查,礼王先福晋临去之前那大半年的光阴了,除了来见过我,又去宫中宸妃跟前献那生子秘方,还做了些什么事?”

“若是,若是能不着痕迹不惊动她们能拿到宸妃手上的那一份生子秘方,那就更好了。”

宁翘现在有些怀疑,怀疑李佳氏在生子秘方上动了手脚。

怀疑李佳氏是蓄谋已久,在死前布了一个局,搞不好把她也算在里面了。

这么一想,就觉得今夜这月色都显得清冷许多。

乌喇嬷嬷一一应下,才对着宁翘道:“福晋与佟佳侧福晋近些时日都忙。府里人人忙碌,倒是叫那边露出不少的马脚来。别的倒也罢了,怎么也闹不到主子和主子爷跟前来。只有一样,大格格那边似乎是有些动静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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