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多尔衮的声音只有宁翘一人听得见:“也就是这一两年内,爷就会复亲王爵位。”

他不可能永远都是郡王的。不说旁人,但说两白旗的将士们就不会答应。

何况他多年经营,别的旗中也并非没有心向睿亲王的人,只济尔哈朗一人为亲王爵,是无法服众的。

宁翘听着,心知这是必然的。无论怎么发展,大清都是一定会入关的,这是势不可挡的。

但是具体会发生什么样的事情,她现在心里也没底了。

多尔衮的忠告她也听明白了。科尔沁博尔济吉特氏内部争斗不休,而皇太极那里不管抱有什么样的看法,都是不可能与科尔沁划清界限的。

“可是皇上的身体……”这是个比福晋的身体还要敏感的话题。

宁翘本来不该提起的。可是多尔衮将这样的事情都与她说了,她心中实在是怕皇太极的身体会撑不住,甚至撑不到两年。

毕竟庄妃是个心狠手辣的人。

她能对宸妃下手,若将她惹急了,难道还不能对皇太极下手吗?只是庄妃这事没有证据,宁翘也不能贸然说出来。

若是为了九阿哥的前程,庄妃不顾一切的就是下手了呢?

宸妃去世的时候皇太极是陪在身边的。这样好,自然也是不好的。

不曾亲眼目睹是遗憾和耿耿于怀,若是亲眼目睹经历生离死别的那一刻,心中的破碎与伤害只怕是更深的。

皇太极的身体能承受得了吗?

皇太极若是撑不住,太子人选也未曾定下来,岂不是还未入关就要生乱了?

多尔衮倒不觉得宁翘这话问的有什么不对的。

现在朝野上下其实明里暗里担心的都是皇上的身体。

毕竟人人都要到宫中哭灵,而皇上的架势恨不得是要自己随着宸妃去了。

皇上水米不进几日,外头哭灵的又岂能敷衍,只好一个个的把自己折腾的不像个样子。

皇上本来就有旧伤,数年调养总是不能好全,为八阿哥的事情又伤了心神,后来再有宸妃和十一阿哥的事情,这么一折腾,在多尔衮看来,这是又去了半条命。

多尔衮自然没那个资格去看皇太极的脉案,他也不会特意去打听这个。

只是皇太极的模样,总是叫他想起一些很久远的事情。

那还是他年少的时候。甚至那会儿还只是个和硕额真的时候,先帝临去前身体不好,就也是皇太极这个模样,也是因为旧伤,又为许多事耗损心神,不两年就去世了。

宁翘提起这个,当然不仅仅是为了这个,而是一旦皇太极去世,接下来的帝位落在谁的身上,这才是关键的问题、

毕竟这会儿早有明旨下发,皇太极不愿意再立太子了。

外头已经是天光大亮,床榻边上的那盏灯烛还未燃尽。

多尔衮撩开床帐自己起身给吹熄了,然后又重新回来,依旧密密实实的将宁翘抱在怀里。

他昨夜回来的晚,今日可以晚一点进宫去。

即使天亮了,可话尚未说完,也不愿意和宁翘分开。

里头的主子们不叫人,外头的奴才们也只是在外头候着,不会进来的。

宁翘这里自然也不忙着起来,乐道堂那边有察哈尔博尔济吉特氏在,昨日她才做主过,今儿想必佟佳氏和李氏也不会为难察哈尔博尔济吉特氏,宁翘也就不悬着心挂着那边的事务了。

“皇上的意思,大概是想效仿先帝。”

多尔衮漫不经心地道,“先帝被代善那会儿伤了心,宣布废止代善名位。随后就立了八大和硕额真,地位超然,祈共议国政。先帝的意思,便是将来他不在了,有这八个人共举,也能选出合适的继承人来。”

“而这八个人都是先帝所看重的,将来的继承人自然也是出自其中的。但其实真正的选择也只有先帝的几个亲生儿子之中。”

宁翘倒是知道这个。

八大和硕额真为阿敏、莽古尔泰、皇太极、德格类、岳讬、济尔哈朗、阿济格、多铎与多尔衮。

其中阿敏、岳讬与济尔哈朗都不是努.尔.哈.赤所生。

多铎与多尔衮当时是年幼的儿子。而因为多铎更得努.尔.哈.赤的喜爱,其名位便在多尔衮之前。

宁翘还知道,努尔哈赤后来还弄个四大贝勒。即代善、阿敏、莽古尔泰和皇太极。这四人之实权自然重于之前的八大和硕额真。

就此来看,努尔哈赤知道将来的继承人会出自何处,只是因为褚英和代善的教训不愿意选定,是以才有了众人推举的制度。

四大贝勒八大和硕额真互相制约牵制,纵然新汗即位,也会受到节制。

皇太极可是费了好大的功夫才在上位后摆脱了这些节制的,怎么还想要效法呢?

仿佛看出了宁翘的疑惑,多尔衮道:“倒也不全是一样。”

“他就只容得下一个济尔哈朗,别人心里都是防着的。谁也别想从他这里再找回原先的名位。他是一个阿哥都没瞧中的,心里一心一意想着的都死了。大约是被伤透了心,反而不肯再谈及这些事,就像还能活个四十五年似的。”

多尔衮低声道,“怕是还想着入关之后大展宏图。到时候再腾出点时间来慢慢培养后继之人。又或者,如今的精神已不能支撑他费神去想这些事。他手里握着两黄旗的人,还有察哈尔三旗的人,皇子阿哥们天然就能继承。皇室正统慢慢渗入人心,将来再选,必是想着亲王郡王们拱卫皇室血脉的。总有人为了皇室血脉后继有人鞠躬尽瘁死而后已的。”

多尔衮说着,心里想,那济尔哈朗怕就是第一个。可济尔哈朗当真会有这样的胆量吗?

宁翘忽而福至心灵。原来是这样。

大清一直致力于皇权集中的。最巅峰的时候是入关以后的几个皇帝接力完成的。主要是大清的起点和关内的太不一样了。

同是帝制,却是两种制度两种方式。

可这样的方式未必是没有弊端的。更会生出许多的矛盾和冲突来。

只是事有轻重缓急,如今皇太极要做的事情是拿下松锦防线,破除入关的阻碍,别的只怕就顾不上了。

这还不到停下来修整帝制的时候。

这饭要一口一口的吃,路自然也是要一步一步的走。着急总是没有什么用处的。

宁翘走了神。

心里却想,当初努.尔.哈.赤将多尔衮和多铎放在和硕额真之中,肯定对这两个孩子是偏爱的。

多少传说都曾惋惜过大福晋的命运,惋惜过汗位没有落在多尔衮多铎手中的结局。

这会儿多尔衮就在眼前,宁翘却压根问不出那句话。

她这几年看过好多天命年间的记载,本来记载和记录就不是很多,还对那一段避之不及或者从来都不提及。

弄得宁翘心里就更好奇了。

只是这应当是多尔衮的伤心事,宁翘也不愿意戳他的心肺,哪怕心里再好奇,也不好问的。

这个话都问不出。

那想要知道多尔衮对帝位究竟有没有兴趣,是不是想要当皇帝的话,那就更问不出来了。

等他们再起身,多尔衮用了膳出门办差的时候,一上午都过去一多半了。

宁翘一个字没提佟佳氏的事情。

一则是没有找到机会提,毕竟他们所谈论的事情实在是与这个扯不上关系。

二则也是宁翘心里不想提这个事。大格格的事情该佟佳氏上心的,她出面提出来算怎么回事呢?

佟佳氏如今不折腾,多尔衮待她虽不热络,也不去东院留宿了,但对几个孩子还是很好很关心的。

佟佳氏的娘家家世又那么好,阿玛和阿玛的兄弟都得重用,宁翘不相信她一点办法都没有的。

果然烟雨烟霞在说了今早乐道堂的动静后,便与宁翘说:“佟佳侧福晋回了东院后,就让人往前院走了一趟,给周卫留了话。说是请周卫留意着,主子爷回来的时候通禀一声,东院请主子爷去用膳。”

“若是不能用膳,还请主子爷宽容些时辰,侧福晋有事与主子爷商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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