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野有蔓草（1）-七哥离家6（2 / 2）

在小学的记忆中、她的家是被各种芬芳茂密的果树、林木、翠竹围绕掩映的。水白墙灰黑瓦的大宅院、宅院前是青石板铺成为大晒坝，坝沿既有高大的老荫茶树、核桃树、桂花树、黄葛兰，又有小巧的樱桃树腊梅、水晶花等树，构成一道宜人的风景和绿色屏障。

穿过屏障是一湾错落有致的水稻梯田。梯田尽头有一条南北流向的蜿蜒小河。

河水碧波濛漾，清澈透底，河面上常飘浮着层层轻纱似的水雾，魚儿跃出水面。野鸭水鸟，白鹅戏水遨游，魚翁摇着小舟穿行在两岸修竹和垂柳下，不停撒网猎取鱼获。

两岸绿荫中托起一道秀丽的石木结构的小拱桥，方便行人来往。在小河的拐弯处有一道天然的堤坝落差、自然形成一道飞流的瀑布。轰鸣的瀑布声振荡着山川。智慧的劳动者把水引向堤坝两侧的水渠.用水力推动“水磨”或“水奔”“水碾”，然后又用丰沛的水灌溉农田，合理利用水利资源。

人们把这如诗如画地方叫做“湾塘”。而小草家就在湾塘村末尾的大宅院里。对于大宅院记忆小草只模糊地记得是古典式的建筑风格，但凡是庄园式的布局应有尽有……。

小草记忆最深的是她家的后花园。母亲在园内种植了各类上百种的中草药、这些具有药物价值和观赏价值的植物都是母亲躬身劳动的产物。

母亲常带着孩子们进后花园拔草、间苗、捉虫、修枝。她还不厌其烦地教孩子们识别哪种草药治什么病和各种草药的名称。在愉快的劳作中、孩子们不仅享受到大自然的淘治、还不知不觉中吸收了各种生存知识，也培养了孩子们从小就热爱生活，热力体力劳动的优秀品质。

小草的祖父和是地主、但他们五十条岁就谢世了。父亲是一个有文化素养的旧知识分子，从青年时代就在从事教育工作，无暇也没兴趣管理家事。

因而是母亲继承了祖业，操持这个大家庭的上上下下的一切事务。她是真正的名门闺秀，但她平易近人，为人处事得当，犹其对长工和帮工们一视同仁，获得了劳动者们的好评和信任。因此她在帮工们的支持帮助配合下，把这纷繁的家庭的里外打点得井井有条，不愧是个有管理能力的女强人。

全国解放后、人民政府实行了“土地改革”政策。地主富农的土地和财产全没收，然后又按現有人口分得一份土地和住房，全部实现自食其力。对地主富农进行管制劳动.小草的父母也不例外。

小草的母亲下地干活不幸膝盖摔成了骨折，骨骼错位没有及时复位，仅用自制的中药是无法治愈的，因而落下了残疾。但她仍拖着病腿下地干活，起午更睡半夜的编织草鞋，做布鞋换点微不足道的油盐钱。

手无缚鸡之力，文弱多病的父亲也竭尽全力的干活。但养家太难啦。父母又不希望年少的孩子们辍学下地干活，而兄姐们也尽量抽课余时间同父母一起为这危难的家庭生存出力，但即使这样依然没法维持一家人的生计。

父母眷重的是孩子们的学习和成长，只好忍痛割爱，先把自幼文静的六姐送给城里经商的三姑妈家寄养念书。不久又决定把聪明好学又顽皮的七哥送到镇上开茶馆，膝下无子二姑妈给收养念书。

七哥离家的那天早晨，也和六姐离家时一样，全家人都含泪送到小河边的拱桥头。但父亲却没来、可想而知他的痛苦和无奈···

七哥跟在母亲身后、满不在乎地对一群送行的小朋友们说：

“你们等着吧.我会从镇子上的小家伙手里赢好多《三国演义》《水浒传》和《西游记》的画片回来送你们，还要给大家“表演”《西游记》呢！”

小朋们高兴地拍手：“好啊！那就快回来吧、我们等着呢！！”

七哥聪明活泼好学，还有画画的天赋。他照着寥寥几张小画卡只用几笔，就栩栩如生地画在硬纸片上，然后发给小伙伴们一起玩，所以院里的伙伴都喜欢他，总是绕着他转。

上小拱桥时，八姐和小草拽着七哥的衣角不放。

七哥温和的说：“八妹、小草，我要到二姑妈那儿读书啦。等学校放假了，就给你们带薄荷糖和芝麻杆回来，好吗？”

机灵的八姐不信，问道：“你有钱买糖吗？”又懂事地添上一句：

“我们只想你快点回家就行。”

母亲含泪挥手，示意大家回去。

七哥站在河时岸大声喊：“我一定给你们买薄荷糖和麻糖杆回来！！”

薄———荷———糖的清凉甜味儿刺激着小草的味觉，她咂着小嘴，其实是苦涩的泪水。等她回过神时，妈妈和七哥已经被河对岸的绿荫隐没。

七哥离家后，小草和八姐每天都要到小拱桥上一次，傻乎乎的等他归来。企盼着总有一天、七哥会拿着薄荷糖突然出現在她们面前。但一复一日、都是希望而来，失望而归。

渐渐地她俩彻底失望了。七哥不在家，总党心里空落落的。不过好在，小草还有八姐为伴，倒也不至于太孤单。

冬天到了，寒风瑟瑟，干冷干冷的野外一派衰败。林子里的小鸟们收起悦耳的歌喉，缩在窝里低吟。白鹭在冬水田里伸着细瘦的脖子，用修长的鸟喙和尖锐的目光觅食。

每当夜幕降临时，房后竹林里的猫头鹰咕咚咕咚叫得格外凄怜。小草一家饥肠辘辘。妈妈拖着病腿不停的编织带鞭，父亲苦着脸看着孩子们在微弱的油灯下认真写作业。小草还没上过学，但她很想读书，好想背几首父亲曾教她的唐诗，又怕吵闹到姐姐们，于是坐立不安，只想哭。

小草的家里危机四伏：父亲总是病病殃殃的，母亲的腿疾又复发。既使每日两餐也难维持。姐姐们时常饿着肚子上学，四姐、五姐未成年，体重不够，却瞒着父母到城里医院买血，还把鹅卵石装在荷包里增加体重，结果因抽血晕倒！父母知道后心如刀剔，只有耐心劝告孩子们别再买血，再穷再苦那怕吃野菜也要度过难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