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五十九章 有吐无愈259(2 / 2)

清流从泉眼里汩汩流出,就成了眼前这一泓碧水。

但她知道,当碧水在地表缓缓流淌,就成了溪,而后会有河,再而后会成江,最后浩浩瀚瀚兮,于是成了无边无垠的终极洋洋,可以承载一切,也可以覆灭一切。

她的心房突然微微酸楚。

她的胸前丰盈处忽然隐隐作痛,仿佛有奶有蜜,正如这石凹泉眼一样,正要积细微而至浩瀚,沸反盈天。

到了最后,或者承载一切,又或者,淹没一切。

她的眼眸里,已是晶莹一片,氤氲又氤氲。

她无法抑止内心的酸楚与隐痛(为什么世上总有那么多的事情,起不知始,却可以让我们身不由己,愈陷愈深?),就俯下身去,趴在石上,把整个身体,从头到脚,从发尖到足趾,都全部浸泡在这泓碧水里面,让自己彻底掩盖没顶。

她在心上低低的对自己道:“所亲必远,所爱必分。何必?”

然后,她就蓦然抬首,从这泓碧水里长身而立。

她发丝凌乱,浑身都湿透,一身柔和优雅的曲线在林间石上一览无遗。

她的一张弹指可破的粉脸,已变得铁青酱紫,想来不是个谙习水性的人。

过了一刻钟,她突然粗喘,咳嗽,弯腰,下蹲,腹腔剧烈痉挛,呕吐。

她哇啦啦的,吐了一肚子的苦水。

然后她抖了抖一身的水珠,苦笑着,低低的对自己道:

“好了好了,吐了就好了,有些东西,不过就是吃错了东西,坏了肚子,吐了就好了。”

她在林间逆着风盈立,细看时光如何无声无息的掠过她的肌肤纹理。

她就那样子,静静的,木头人似的杵着,心中不知想着些什么,脸上却是无悲无喜的淡然神色。

直至一身的水迹全然干透,她才玉指作梳,理了理自己的垂瀑秀发。

又正了正衣裳,她便重新成为了之前那个怯里带羞的小女子了。

她当然绝不愿他看到自己身上一丝一毫狼狈的痕迹。

然后她才提了水壶,急匆匆的赶回小木屋。

小木屋的门扉还是轻掩着,那么安静,一如他昏迷的时候每次她去打水回来时候。

或许他食用了那些灵药,觉得倦怠,就在床榻上熟睡了。

他熟睡的模样可真迷人,呼息轻细而绵长,绝大多数时候,错非靠到枕边,竖起耳朵,她几乎感觉不到他的呼息。

望着这道小小门扉,她心里还是酸楚而隐痛。

也就只有关在这小木屋里面的那些时光,才彻底的,既属于她,也属于他。

他们的共同时光,就全在这里了。

只有在这里,她才可以竭尽所能,温柔体贴,如同一个妻,可以全心全意,倾尽所有,悉心照料他。

虽然她从来就是个勤勉的人,可从前她总觉得,是活就都是累人的,她从来都不知道,能够全身心的照顾一个人,竟可以让自己这么快乐这么富足。

那感觉,就仿佛是,拥有了全世界。

她既盼他尽早康复,又在潜意识里隐隐祈求那一天不要这么快来临。

但他既然已经苏醒过来,那一天也就迫在眉睫了。

一念至此,小玥心中的痛感更甚,就连眼眶都再次微肿微红起来了。

却原来,有吐,也不见得可以倒完腹中的苦水,完全治愈心底的酸楚。

有些东西,毕竟远超乎我们的想象,可以在时间里历久弥新,可以在相关场景的喂养下,在那些个有风有雨,有月亮的时分,重回心脏,来回往返,不断的,淡出,又淡入,直到生命的终了,生命的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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