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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点都不提神,他要困死了。

连轴转了几天,迟佑庭实在是受不了,幸好学院良心发现,又给他们找来一批工具人,艺术展的事基本敲定,他这才算抽开身,抓紧碎片时间研究攻略,还没付诸于行动,迟佑星飞来成江,叫他出去见她的新男朋友。

“你跟上一个谈的时候还说要结婚,”迟佑庭接了杯水,语气没什么波动,“现在又说这个是你的真命天子了。”

“婚姻是围城,我才二十九,坚决不入。”迟佑星丝毫没把他暗里的讽刺放在心上,仍在催促,“快定个时间给我,要不就圣诞节吧,氛围有了,餐厅还打折。”

迟佑庭差点把水喷出去,艰难地咽了咽,看了眼日历,拒绝道:“不,那天我有事。”

“你不会要过圣诞节了吧!”迟佑星一惊一乍起来,“我听许轻说你连学校的圣诞晚会都不去,竟然在国内过圣诞节?”

迟佑庭没打算跟她说实话:“我有课。”

“你有个鬼的课。”迟佑星不信,“哦,我懂了,你真的谈恋爱了,你要过二人世界是不是?”

虽然不算严格意义上的二人世界,但迟佑庭还是对这个词很满意,嘴上还矜持着:“……你脑子里有没有点别的正经事。”

“没关系,你就嘴硬,反正我迟早会发现。”迟佑星冷笑一声,“赶紧把时间定了给我。”

连歧从导师家里出来,先回了医院,一向干净的办公桌上摆了个突兀的纸箱,他皱起眉,不知道是谁乱放过来的,正要拿走,一晚看见上面的单子上写着自己的名字。梁时拿着水杯进来,提醒道:“我刚刚拿外卖顺带给你捎的,同城跑腿送来的,说给你打电话没人接。”

导师不喜欢他分神,因此要求他把手机开成静音,连歧拿出来看,果然看到好几条未接电话,还有一条陌生号码发来的短信。他撕下单子,发现另一人的姓名是“迟佑庭”,一时困惑,没搞清楚迟佑庭整这一出是要干嘛。

他拿剪刀拆了纸箱,发现是一个俄罗斯套娃,贴了张便利贴让他打开,更不思其解,没打算挨个拿出来看,重新塞回了箱子里,打算晚上回去还给迟佑庭,刚找胶带准备封好箱子,有人敲了敲门喊他:“连医生,庄老师来了。”

连歧回过头,庄珮之已经进了办公室,面上带着怒色,一步步走到他面前,压低声音:“连潮进派出所了,你知道吗?”

连歧愕然:“什么时候?”

“昨天晚上,我没打算现在领她出来。”庄珮之闭了闭眼,恨恨地说,“让她在里面好好长点记性。还有你,你不要再私底下帮她了,你以为我不知道她是怎么打开保险柜的?”

连歧的嘴唇动了动,垂下眼:“好。”

“明天你去接她,定位我会发给你。”庄珮之深吸了一口气,这才压下些怒火,神色冷淡了些,一句一句地抛着命令,“把她送回学校,证件全部拿走,生活费打进饭卡,不能直接给她。”

“好。”

大概是连歧的态度安抚到了她,庄珮之的眉眼柔和了些,静静地看了连歧一会儿,嗔怪道:“你怎么像瘦了?”

连歧不说话,她便握着连歧的手,语重心长起来:“你是最让我放心的,照顾好自己,知道吗?你爸爸……小梁,你也在啊。”

“我拿个东西。”梁时局促地笑了笑,手都不知道往哪儿放了,“你们聊。”

“小梁,这么紧张干什么?我又不会吃了你。”庄珮之挽了挽鬓边的头发,淡淡道,“你也老大不小了,做事稳重一点,以前有院长带着你,以后都得靠你自己了。”

梁时的脸色白了白,嘴唇翕动着没能发出声来,好一会儿才低头快步走了出去。庄珮之收回视线,伸手整理了一下连歧的衣领,忽然瞥见他手边的纸箱子,皱着眉拿出里面的套娃,语气严肃起来:“这是什么?连潮给你的?”

“不是。”连歧说,“寄错了,准备还回去。”

“说起这个,连潮又买了一堆乱七八糟的东西,你查一下她手里到底还有多少钱。”庄珮之没多想,把套娃放了回去,从包里拿出一封信递给他,“周五晚上平江楼有个席,记得去,这是邀请函。”

尖锐的边缘掀起一阵轻而细的刺痛,连歧却握得更紧,点了下头,将邀请函放到桌上,低声说:“我陪您出去。”

庄珮之路上又絮絮叨叨了一些,总归是些说了无数遍的话,连歧已经听得能背下来了。他抬起头,青灰色的天裹着厚重的云,沉闷地坠着,让连歧觉得有些喘不上来气。

他回到办公室,梁时已经回来了,欲言又止,最后还是什么也没说,低着头忙自己的。连歧坐回位置上,看着桌上的套娃和邀请函,将口袋里的便利贴摊平了,盯着看了几秒,像被什么东西操控了一般,没伸手去拿邀请函,而是打开了套娃。

拆到最后,他拆出了一颗灰色的纸星星。

连歧想起来,迟佑庭的眼睛就是这样的颜色。

他把星星拆开,长而窄的纸条里,相当工整的字迹写着两行字:“连歧,周五平江广场有科幻展,老外办的,一起去看吗?PS.请深思熟虑再拒绝。PPS.最好别拒绝。PPPS.如果真的有事拒绝也没关系。”

最下面还有一行非常小的字,看上去写的人根本没想让他看清,连歧认真辨认了一下,勉强认出一个“我”字,只好作罢。

他把纸条放到桌上,拆开了那封邀请函。烫金的字样,昂贵的纸张,和一眼就能看出这场酒席含金量之高的标题,无一不比迟佑庭普通的俄罗斯套娃、廉价的彩色纸条要来得有价值,他甚至不需要多加思考,就知道该做出怎样的取舍。

连歧闭上眼,无意识地弯了下唇角,把纸条重新折回去,一切归位,但没再封好纸箱,而是把套娃放进了抽屉里。

第16章 轻雷落(二)

迟佑庭像有了网瘾,左耳朵进右耳朵出地听着他们商讨,实际上隔几分钟就要拿出手机看一眼未读消息,恨恨地拉黑了两个发骚扰短信的,仍是没等到连歧的回复。

按理说三个小时前就送到了,到底是看没看到?是没看到还是看到了不想理他?

迟佑庭开始质疑网上推崇的含蓄风的正确性了,他还不如直接打个电话过去刨根问底,也比在这儿魂不守舍要强。

他决定晚上堵连歧的人,便喝了好几杯咖啡,电脑开成外放看一部纪录片。但不知是咖啡掺水,生物钟已成定型,还是他前几天太累,此时后劲上来,困意来势汹汹,迟佑庭无力阻挡,进度条刚走到后三分之一,他就枕着手臂睡了过去。纪录片设置了自动播放,连歧推门进来时,正好在放最后一集。

连歧顿了顿,关掉了播放器,动作很轻地合上电脑,摆到一边,给自己定了一个半小时后的闹钟,到楼层的公共水房去洗漱,回来时闹钟还没响,他就又处理了一些未读邮件,手环振动了又停止,提醒他将在五分钟后再次振动,连歧看了眼迟佑庭的背影,犹豫了一下,还是没叫他。

零点二十,手环第四次振动,连歧这才放下平板,起身去叫迟佑庭,迟佑庭醒得很快,迷糊着眨了眨眼,看清了他的脸,登时上手揪住了连歧的衣领,恶狠狠道:“快点说,拒绝还是同意?”

连歧不得不顺着他的动作前移,一手撑住椅背,离得太近,他把迟佑庭眼里的自己看得清清楚楚,一个面无表情的、正在残忍拒绝别人的侩子手:“那天有事。”

“哦,好吧。”迟佑庭松开手,好像没有失落,只是晃了晃头,站起来往床的方向走,自言自语道,“还好没有买票。”

迟佑庭拉上床帘,不再理连歧了。

连歧保持着扶着椅背的动作很久才重新站直,坐回到自己的椅子上,重新打开看了一半的期刊,但只看了几个字,就知道自己读不下去,他关了灯,思考了几秒钟,在黑暗中问:“迟佑庭,你生气了吗?”

几分钟后,迟佑庭说:“没有。”

但连歧还是觉得他生气了。

他的日程安排精确到分钟,如果有哪个人突然开天窗,连歧也会生气,但他不会生气很久,而是立刻从后面的行程中调整一个过来。但他觉得迟佑庭不会这么做。他有种无法解释的直觉,迟佑庭对这次邀约只做了这一个备案,他可能知道会被拒绝,但还是希望不被拒绝,所以没打算用别的事填满那段时间。

连歧上网查了有关展览的全部资料,知道它会一直开放到31号,他确认了一遍自己的时间,向迟佑庭提出了备案:“下周一可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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