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2 / 2)

“晚上我们要聚餐,一起去吧。”裴知予以为他是不想被误解成走了捷径跟庄珮之搭上关系,便没有再提,换了话题,“教授不来,就只有组里几个人,你们认识一下,也方便以后合作。”

迟佑庭有些想拒绝,但又想看一下其他人是什么样子,便答应下来。裴知予在手机上按了按,把迟佑庭拉进一个群里,发了艾特全员的消息:“晚上六点半,都别忘了。”

“小裴,你难得大出血,小心被我们宰得破产。”

“给我留点买泡面的钱吧。”裴知予说,“我这个月的补助才五百。”

“开玩笑,谁不知道你外快赚了多少。”那人发了一串表情包,“还有上次和小老板去参加比赛的奖金。休得卖惨!”

裴知予无奈,知道自己逃不过,索性装傻不再回复,胳膊肘碰了碰迟佑庭,提醒道:“打个招呼。”

迟佑庭就在群里发了自己的名字。

其他人都很友好,各自出来欢迎他,说话也没什么顾忌,迟佑庭才发现这是没有老师的小群,他简单地回了两句,对这种自来熟的搭讪感到有些反感,就放下手机,重新开始整理资料。

等跟着裴知予到了地方,看到门口墙壁上那块很小的门牌上的字,迟佑庭就笃定自己不该来。

青湖路207号,一家开了很久的KTV,和庄珮之发来的地方只隔了四百米。

包间里有些闷,而这个场合本身也不适合谈什么正事,随便聊了两句项目上的事,局面就转变成了麦霸争抢赛,迟佑庭没什么兴趣,窝在沙发上看手机,看着时间不断变化,已经到了七点半。

没来由的,他坐立难安起来,一枚钩子吊起了他心里的不安,悬在胸口,连心脏的跳动都被压抑,四肢因供血不足而发麻。喝尽了手边的饮料,迟佑庭站起身,语速很快:“我出去一趟。”

软件里显示,从KTV到213号只需要五分钟,迟佑庭走得太快,三分钟就到了,杵在店铺门口的海报前发呆。这是一家西餐厅,因为是饭点,里面的人很多,迟佑庭拿了号,被告知还需要等十分钟。他看了眼手机,语气里带着自己都没察觉到的焦急:“能借用一下洗手间吗?”

服务生欣然同意,很贴心地朝他指明方向,迟佑庭却没有朝着那个地方走去,而是把一楼看了个遍,没见到庄珮之,就上到二楼。正中间摆着一架钢琴,有两个人正坐在一起弹奏,他扫了一眼,打算继续找庄珮之的身影,却忽然停下,重新看向坐在钢琴凳右侧的人。

那颗青金石袖扣,是他早上亲自给连歧戴上的。

一曲毕,有人捧场地为他们鼓掌,长发的女生起身,和站在几米之外的男人说了句什么,那人就重新回到钢琴前,继续弹奏曲子。连歧也站了起来,走向远处的一张桌子,和女生对桌而坐。

迟佑庭不知道自己站了多久,他也终于明白了庄珮之要让自己看什么。

是了,这件被他暂时压制的、勉强忽略的事情,如退潮后潮湿的沙滩,再度出现在他眼前,带着更加浓重的压迫感,让迟佑庭几乎落荒而逃。

他忘了和裴知予说明情况,独自走在街边,接到电话时才回过神,简单搪塞过去,站定在堤岸边,听到自己很重的呼吸声。

他竭力求生,摆脱溺水的痛苦,劝慰自己这只是连歧的权宜之计,他不需要在意,但又怎么可能不在意?

他对待自己的心上人,不可能像对待图书馆里的老旧书籍一样,任凭它被不同的人喜欢、借阅,他只希望连歧停留在自己身边,所有的所有,不论是真情还是假意,都只能让他照单全收,任何人都不该窥见一分一毫,那是冒犯,是凌迟,是赤裸裸的迫害。

迟佑庭在堤岸边站了很久,在附近游玩的人越来越少,最后只剩下几个散步的老人,手机响起来的时候,连那几个老人都走了,只剩下他。

迟佑庭清了清嗓子:“连歧。”

“你在哪儿?”连歧那边很安静,有轻微的回音,“宿舍马上关门了。”

“我在平江路,江堤上面。”连歧的声音让迟佑庭感到难受,他再也无法劝自己不必介怀,哑着嗓子提出了无理的的要求,“你过来。”

连歧安静了几秒,说“好”。

江堤很长,从头走到尾需要很久,迟佑庭没有告诉连歧自己具体在哪个地方,知道他可能要找很久,花掉很多有价值的时间,心里生出些扭曲的快意,好像这样折腾连歧,让效益至上的连歧做一件效率十分低下的事,就能填补他心里破开的大口。

他靠在路灯下等着,渐渐出了神,没能注意到一阵急促的脚步声由远及近,紧接着,一件厚外套披了上来,连歧喘着气看他:“昼夜温差很大,你也不怕感冒。”

迟佑庭看着他微蹙的眉头,突然撒起癔症,扒着连歧的肩闻来闻去,没闻到陌生的香水味,心里安定了一些,松下劲,手臂穿过腋下,把人抱得紧紧的,十指紧扣,握得生汗。

尽管天色已晚,路上没什么行人,这样的举动还是显得太大胆,连歧犹豫了一下,另一只手贴住迟佑庭的脸,摩挲了两下:“怎么了?”

迟佑庭的声音闷闷的:“连歧,我们私奔吧。”

他垂下手,低低地应:“嗯。”

迟佑庭觉得他答应得太草率,皱了皱眉:“你都不问我去哪儿。”

“都可以。”连歧说,“你定。”

迟佑庭安静很久,松开手,退后两步,看着灯光下的连歧。连歧的神色里没有戏谑,是很认真的模样,好像真的把他的话当了真,正在思考私奔事宜。

迟佑庭觉得这人简直莫名其妙,该一本正经地分析利弊的时候又当恋爱脑了,他在心里骂着骂着,就被潮水吞没,提心在口,眼睛酸涩难忍,连忙侧过脸不让连歧看见,牵着他的手往前走:“我还在想,不着急。”

他们从小门回到宿舍,连歧去洗漱,手机就放在桌上,迟佑庭一直知道他的锁屏密码,但从来没私底下看过。他踌躇许久,摁开锁屏,看见底端显示的一条新消息,是庄珮之发来的一句“好”。

迟佑庭咬了咬牙,解开锁屏,直奔连歧和庄珮之的聊天记录,但连歧似乎有删记录的习惯,最早的一天也是昨天晚上的,他没办法看出更多,索性退了出来,随手点开相册,发现一个名称叫“000610”的私密相册。

点开相册还需要再输密码,迟佑庭不知道,只好放弃,盯着被马赛克处理的相册首图看了一会儿,没看出什么名堂,叹着气准备把手机放回去,脑中灵光一闪,怔愣着盯着相册的名字。

那是他的出生年月日。

他疯了似的想要解开相册,但试了几种数字组合都通通失败,实在想不出连歧会用什么做密码,听到水声停了,深吸了一口气,将手机放回去,坐在床边出神,瞳孔经过短暂的失焦,在连歧走来时猛地一伸缩。

他做出了决定。

连歧从衣柜里翻出明天要穿的衣服,手扣在柜门上,正要合拢,手腕忽然被人捉住了,迟佑庭从背后抱着他,嘴唇贴在耳侧,带着温热的吐息,一路蜿蜒而下。连歧只来得及关上衣柜,手甚至都没有收回,就被迟佑庭扣着腰推到床侧。

他刚刚洗过澡,皮肤上还带着浅色的晕红,些许湿气蹭到迟佑庭的脸上,像无形的抚摸,他咬得更用力,含着连歧的下唇吮吸,忽然顿了一下,拉着连歧的手,把他抱了起来,指腹轻轻按着尾椎,将硬挺的性器挤了进去。

似乎顶得太深,连歧的手臂软下去,无力地靠在他肩上,鼻腔里哼出不成形的音节,用很依赖的、柔软的声音喊他的名字。

迟佑庭沉默着扣住连歧的臀,温柔地亲吻着侧脸,身下的动作却未加控制,借着引力的帮持,重而深地顶撞进去,眼睫微垂,看着连歧肩上那道因绷紧肌肉而变得更分明了的疤,忽而低下头,唇舌覆盖上去,咬住疤痕的尾端,缓慢向下,轻咬着碾磨,抚慰,似珍重,又带着些恨意,下了狠劲儿,烙上一道痕。

连歧轻轻颤抖了一下,混沌的神智没能让他察觉到迟佑庭在吻什么,只是迷蒙着眼寻到迟佑庭的脖颈,手臂缠上去,齿间泄出含糊的字词。迟佑庭没有凝神去听,只是固执地、近乎走火入魔地折磨着那道疤,以物拟人,把无从发泄的怒气尽数砸出,既怪造伤的人,又怪受伤的连歧。

像在上演一场压抑而各怀心事的戏,迟佑庭始终没有说话,而连歧想着另外的事情,几乎百依百顺,自然没有多的思绪用来怀疑,疲惫地蜷缩在迟佑庭怀里,任凭他抱着自己去清洗,换上新的一身睡衣,裹进被子里。

连歧有些累了,身体开始困倦,大脑却依旧不肯暂时休憩,他仍在复盘庄珮之今天的反应,确认着是否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迟佑庭的手攀附上来,横在他的胸口前往后一带,小声说:“快睡觉。”

返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