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连歧垂下眼,看着他泛白的指关节,没太明白这句话为什么会在这个时候出现。

“交换生结束以后,我就走了。”迟佑庭说,“异地的话,好像很容易出问题。”

连歧说“不是”,他感觉迟佑庭在等着自己接着说,但他并没有异地恋的经验,此时也拿不出任何论点来证明自己的话。

“所以我想毕业以后回来。”迟佑庭见他不说话,轻轻地笑了一下,继续说了下去,“就异地一年,是不是觉得好多了?”

“……到成江读书?”

“不。”迟佑庭摇了下头,“我不继续读了。”

连歧有些错愕,低声问:“为什么?”

迟佑庭把他的手指从上到下地按了一遍,低着头没说话,过了少许,才甩似的松开了手,翻身背对着连歧躺在床上,平静地说:“没什么好读的。”

百无一用是书生,他也不想等什么志同道合之人了,他看了那么多书,做了那么多研究,遇到事儿了还是只有被当猴耍的份,与其被拿捏在掌心里手无缚鸡之力,不如趁早工作,不仅不用跟连歧长期异地,还可以让自己拥有足够的资本,不论是保全身边人,还是让连歧不必再做不喜欢的事,以后他都可以做到。

连歧打开了台灯,坐在床头,想了半分钟,问他:“你和你的老师商量了吗?”

迟佑庭很烦躁,他感觉自己被当成了没有自理能力的幼儿,没好气道:“我不需要和他商量。”

“佑庭。”连歧捉着他的手,哄着他似的,声音很温和,“你为什么选择这个专业?”

“八岁的时候,我爸带回来一本封面烂掉了的《奥德赛》。”迟佑庭回答得很快,就像他脑子里对这件事的记忆非常深刻,不用多加回忆就能脱口而出,“我很喜欢。”

连歧的语气微微上扬,仿佛难以置信:“因为这个?”

“不管是因为什么,”迟佑庭说得有些慢,“只要我喜欢,我就是喜欢。”

“那你说不打算读了。”静了一会儿,连歧的语气变得古怪起来,“你不喜欢了吗?”

话音刚落下,迟佑庭的第一反应是用庄珮之的那番论调反驳他,告诉他喜欢与否是一个非常主观的事情,不应该拿来当做决策的衡量标准。

连歧的手被他捂热了,正一动不动地待在他的手心里,迟佑庭抓着他的手,但并不认为自己能一直抓着连歧。

庄珮之劝他,与其谨小慎微,不如动不失时。

连歧从一条前途光明的大道上下来,陪着他走羊肠小路,可能是新鲜,可能是消遣,不管是哪一种,都和连歧送他的烟花模型一样,需要电池或插电才能维持下去,总有一天,模型会变成摆设,连歧会回到大路上去。

永动机至今没有被成功发明出来,证明了世上并不存在没世不渝的事物,连歧对他的爱,迟佑庭也拿不准那有多重。

他要把自己变得无坚不摧,强大到可以让羊肠小路也变成康庄大道,绝不给连歧醒悟的机会。

他不想成为连歧的拖累、连歧的污点,或是连歧不需要的数值“0”。

于是他闭上眼,从鼻腔里挤出一些动静:“不喜欢。”

仿佛是为了证明什么,无言片刻,他大声地、一字一句地强调道:“我不喜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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感觉则这篇文再不搬完就要在我的存稿箱里捂烂了…

以及如果有忘记标边限的章节麻烦大人们提醒我一下5555已经不记得每一章的内容了

第65章 灯儿了(六)

连歧以为他喝醉了酒在闹脾气,没有当真,想着明天再和迟佑庭谈这件事,便抽开手去倒水,端着杯子回来的时候,发现迟佑庭缩成了一团,只有B超图里的婴儿会是这种姿势,迟佑庭的腿太长了,摆出来就显得别扭。

连歧在妇产科轮转时,见过不少前来复查的人,有的是夫妻一起来,有的是父母陪着女儿,也有自己一个人来的,大多喜悦不已,觉得很可爱,想要记录下来,只有一个人与众不同,那是连歧在妇产科见到的最后一个准妈妈,她在做四维彩超时哭了出来,说:“怎么这么小,缩成一团,早点到预产期就好了,出生了就不用憋屈地待在里面了。”

医院里因为各种各样原因哭泣的人太多,连歧没有把这个小插曲放在心上,现在他看到蜷缩着的迟佑庭,忽然又记起了这个女人,记起了她对其实非常健康的孩子的心疼,感觉自己也和她一样莫名其妙,想为还有力气发脾气的迟佑庭流泪。

他放下水杯,单膝跪在床上,搭住了迟佑庭的膝盖,轻声喊他:“起来喝点水。”

迟佑庭的腿收得很紧,不让他掰开,一只手臂横在脸上,连歧的心里升起一些烦躁,同时认为迟佑庭必须远离酒精。

他的手机开始响,是梁时的电话,他需要赶到医院去了。他挂掉电话,强硬地要把迟佑庭摊平:“这样睡对身体不好。”

“别动我……”迟佑庭呐呐地说了一句,声调瞬间拔高,嘶吼起来,“你走了就别动我!”

连歧被他吼得顿住了,好半天才理解了迟佑庭的想法,一时间啼笑皆非,整个人坐上了床,很近地挨着他,碰着他的膝盖,说:“我什么时候要走了。”

迟佑庭挡在脸上的手臂动了一下,还没完全放下来,连歧又说:“但我确实要走了。”

迟佑庭用膝盖撞了他一下,蜷得更紧了,把生气的态度摆得非常鲜明。

“医院有事,我去一趟,晚点回来。”连歧一点点摸到迟佑庭的手,松松地握着,回忆着以前看同事哄小孩时的语气,“佑庭,你乖一点,先睡觉。”

迟佑庭还是没有说话,但连歧碰他的腿,他也没有反抗,很快,连歧开始掰他的胳膊,迟佑庭猛地弹起来,抱住了连歧,脸埋在他的肩上,瓮声瓮气地说:“你别走。”

连歧看了一眼时间,抚了抚迟佑庭的背,哄他:“我等你睡着。”

迟佑庭不情不愿地躺下去,还是抓着他的手,闭上眼没多久就睁开,一遍又一遍地确认他还在,连歧胸口酸涩,干脆躺到迟佑庭旁边。

这次是他睡在外面,把迟佑庭护在里侧,顺着他的脊背,慢慢的,迟佑庭的眼皮打起架来,头抵着他的胸口睡着了。

一个老旧居民楼发生了火灾,由于住的大多是老人,睡得很早,火烧到家门口了才发现,等有人报警时,半栋楼都被火舌吞没了,伤亡非常严重,几个休假的医生全部被叫了回来,连歧一直忙到早上才空下来,走到楼梯间里给迟佑庭打电话,对方的情绪和状态都很正常,和昨天晚上都不像同一个人。

连歧想,可能只是喝醉了太糊涂,在电话里说也不太合适,便没有提昨晚的事。

他以为这只是非常平常的一天,除了一个比较严重的事故让他们忙得脚不沾地,但也是在可控范围内的忙碌,所以他和迟佑庭约定了晚上一起吃饭,在平江路那家能眺望江景的餐馆,迟佑庭欣然同意。

他正坐在办公室里,听着老师和自己说整个事情的经过。那名学生已经认错,承认是为了拿高绩点竞争奖学金名额,同时又没时间自己完成课程作业才这么做。

他从一个高年级学长手里买到了这份作业,自己改了改语序跟用词,又因为他们班只有他一个人选了这门课,所以比迟佑庭先发到老师的邮箱,所谓的时间差也是他找别人改的,实际上并不存在,而迟佑庭以前的论文中存在的纰漏也是情理之中,并不是“惯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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