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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记得连歧买的至少是两人份,都够她和迟佑庭一块儿吃了,眼下却被迟佑庭一个人吃了个精光,一副不想让别人碰连歧送的东西的样儿。

她把空盒子拿出来扔进垃圾桶,打开台灯,问迟佑庭:“弟弟,你不撑啊?”

被子蒙着脸,她也看不到迟佑庭的表情,实在拿他没办法,只好收拾东西洗漱去了。熬得太晚,精神还亢奋着,翻来覆去睡不着,就摸出手机逛起了淘宝,没两秒,忽然听见洗手间里传来干呕的声音,她心道不好,赶忙跑过去,打开灯,迟佑庭正跪在马桶前,一手拿着个矿泉水瓶,吐得脸都白了。

“你真是脑子不清不楚,你看我稀罕跟你抢吗?”迟佑星顺着他的背,感到迟佑庭的身体在微微发抖,训斥完了又心疼他,“至于吗?”

迟佑庭喝了两口水,手抖得拧不上盖,好半天才站起来,推开迟佑星躺回去了。他像是觉得冷,把被子裹得严严实实,露着半张脸,惨白惨白的,额头上都是汗。

迟佑星迁怒起连歧的绝情来,拿起手机要打电话,不知怎么被迟佑庭看穿了,哑声道:“别打了。”

迟佑星忿忿道:“这算什么?要分手也该是你说!”

迟佑庭闭上眼,缩得更紧了,迟佑星连忙往他身上又加了一层被子,靠在床沿,没再试图给连歧打电话。

就这样吧。她想。痛是痛了点,好歹也有个头,别藕断丝连地折磨人了,早点了断,也能早点好起来。

第70章 难再期

迟佑庭的课快结束了,正好原来的老师要做新项目,催他早点回去,眼看要打道回府,迟佑庭也没回宿舍收拾东西,他怕见到连歧,又怕见不到连歧,更怕见着了,人也跟他形同陌路。

最后是迟佑星跟他一起去的,那天是连歧的出站典礼,宿舍里肯定没有人,然而推开门看到空无一人的房间时,迟佑庭还是很没出息地红了眼框,一边低骂一边拖行李箱。

一书柜的书,装了几个箱子都不够,迟佑星啧啧算着国际运费,把书整齐地摞进去。不多不少,满满当当正好四箱,多出来的几本就塞在行李箱里,剩下桌上的一个模型,一本《傲慢与偏见》,四本写满了的笔记本。

“这得超重啊。”迟佑星试了一下重量,说,“我给你定个头等舱吧。”

迟佑庭摇了摇头,把书留了下来,合上了行李箱。干干净净的桌面上,只孤零零地摆着本书,迟佑星觉得哪怕把这本书拿了出来,超重的结果也不会被改变,不是很能理解,但见迟佑庭已经在朝外走,她也没多问,跟着走了出去。

一共搬了三趟,第三趟迟佑庭一个人上去的,迟佑星等了半天也不见人影,急得要上去找,迟佑庭便抱着箱子出来,手上有红色的痕迹,她大惊失色地绕跑过去,发现只是红墨水。

“这哪儿来的?”

“没什么。”迟佑庭把箱子放进后备箱,拉开了车门坐上去,背挺得很直,瞧着窗外,手里握着手机。迟佑星特地坐了副驾驶,给他留出点空间,几次从后视镜偷瞥,迟佑庭都在低头看手机,手也不动,就是捧着手机发呆,从迟佑星的角度看过去,屏幕有点反光,她没办法看清,只感觉像个视频。

迟佑星这些年自个儿贯彻不婚主义,但给身边人做过不少次伴娘,也陪着朋友去民政局办过离婚手续,见过和平分手的,也见过大吵大闹的,都不是迟佑庭这样儿,一点声息也没有,好像前段时间扬言“绝不放手”的不是他,平静吧也算平静,但就不是那个味儿。

迟佑星说不上来,只觉得奇怪,她把这定义为“迟佑庭式分手综合症”,每天拐弯抹角地刺探着,一点儿成果也无。

她也不能一天到晚在这儿无限期休假,还得远程工作,见迟佑庭规规矩矩地按时回来,一时忘了形,放松了警惕,跟刚杀青回来的池青洮吃了顿饭,等踩着夜色回酒店的时候,才发现迟佑庭仍没有回来,心中大惊,连忙打电话过去,被挂了,迟佑庭给她发了短信,还忒惜字如金:“没事。”

迟佑庭是真没事,也没她想象里那么夸张,一时想不开撒起癔症,只是听同学聊起平江路的游轮要“退休”了,马上会换一艘新的来接任,就想来看看。

听说这艘游轮在景区诞生之前时就在工作了,设备老化,上周还差点出事故,管理人才选择了放弃它,不少人因此特地来和它做“最后的合影”,迟佑庭看了眼船身上的名字,“金色槐安”。

还真是“一枕槐安”。

迟佑庭拍了张照,发在朋友圈里,界面刷新了一下,是连歧转发的推文,写的是几天前的出站典礼。

这人转发了也没带个字,像机器人自动执行代码,迟佑庭没想点开,还谋划着把人删了,反反复复点了半天,软件都闪退了,他才点开跟连歧的对话框,扒出心里最后一点期盼,发了句看不出情绪的话:“七点,金色槐安。”

他想起去年冬天,也是在金色槐安上,他筹备了一场水上烟火,被连歧回馈了价值32小时21分钟的电子模型,那时他就觉得,这人挺有意思。

如果重新选择,迟佑庭不知道自己还会不会放那场烟火,会不会被一个模型打动,但他还是想知道,连歧会不会选择他。

景区十点关门,但金色槐安八点就正式“退休”了,合影留恋的人慢慢变少,只剩下几个工作人员正在摘掉船身上的装饰物。它们陈旧而光芒黯淡,一如在阴影里站立的迟佑庭。

八点过十分,迟佑庭没忍住,给连潮发了消息。他没抱多少希望,没想到连潮还真的知道连歧在哪儿,很是奇怪:“他今天有庆功宴,应该还没结束吧?他说结束了会给我送衣服来。”

“轰”的一声,迟佑庭站立不住,几欲跌倒,他靠上一旁的路灯,问连潮:“什么时候结束?”

“这谁知道,应该在宿舍熄灯前吧。”

迟佑庭不敢相信,兜兜转转,连歧又要选择,是他还是更有价值的庆功宴,答案昭然若揭,一如从前。

也许从始至终,连歧就没有选择过他,也不打算选择他,就算他没有划掉那行字,结局也不会改变。

过程再冗长复杂,高潮迭起,千变万化,结尾却只有一种模式,那就是所有的痴心情迷,所有的等待,最后都是在水一方*。

迟佑星开着车找了半天,迟迟没有找见人,急得都要报警了,下了个拨号软件一刻不停地给迟佑庭打电话,终于被接起,她开口就是一顿骂,电话那头安静片刻,响起一道有些尴尬的女声。

迟佑星这才知道,这手机是她在路上捡的,问是在哪里,金色槐安上面。

迟佑星对成江不太熟,导航搜了一下,发现就是附近景点里的过江游轮,连忙驱车过去。今天是金色槐安退休的日子,景区门票免费,她毫不费力地进去,走走停停,总算看见一个疑似迟佑庭的人影,加快步伐走进去,才见到全貌。

迟佑庭半跪在花坛边上,不知道在找什么,手臂在里头乱翻着,把好端端的花草弄得乱七八糟,幸亏天黑没人注意,不然迟佑星都怕园区负责人找她麻烦。她拽着迟佑庭的肩,斥道:“发什么疯?”

“我的手机掉了。”迟佑庭喃喃着,还在试图扒拉花坛,“我找找,我找找……”

“你的手机在失物招领那儿,我都给你拿回来了。”迟佑星举起手机,“在花坛里找,真亏你会想……”

迟佑庭一跃而起,抢过手机,快速地翻了起来,脸色蓦地变了,很是茫然地抬头,问迟佑星:“为什么我收不到信息?”

“没有吧。”迟佑星瞥了眼手机上的信号栏,“这不是挺正常的?”

“手机坏了。”

迟佑庭笃定地摇头,握着手机往外跑,迟佑星连忙跟上去,发现迟佑庭进了家卖手机的店,准备买一部新手机,她一下子冲过去,把迟佑庭摁住了,骂道:“手机没坏,我看是你脑子坏了!”

“不是,手机坏了,收不到信息。”迟佑庭哆哆嗦嗦地念叨着,转头对店员说,“我要一部手机,随便什么都可以。”

店员没敢动,用眼神询问着迟佑星,迟佑星叹了口气,摆了下手:“给他拿吧。”

新手机需要激活,迟佑庭倒腾了半天才把电话卡插进去,下载好微信,重新登录,刷新着聊天界面,只能看到他最近发的那条,再往上,就是连歧那句“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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