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咖啡之恋(下)(2 / 2)

“你最拿手的菜肴,我们都想吃。”张露笑眯眯地说。

“老师,我想喝可乐!”安琪蹦跳着叫道。顾之风牵住她的手,给她买可乐和薯条。安琪手拿可乐,跑到有路灯的地方,向张露喊:“姐姐,你和老师别动,别动!”然后她迈开大步往过跳,来到张露身边说:“姐姐,我厉害不,我二十七步就迈回来啦!”

张露微笑着说:“安琪厉害,安琪真厉害!”

顾之风瞧着她们,颇有些羡慕。他观望安琪和张露一起愉快玩耍,将手放进裤兜想心事。他和肖正阳都想摆脱被设计好的人生,依靠武力将地痞流氓送进医院;他们喜欢蹦迪,在昏暗且彼此不认识的空间挥霍体力发泄情绪;他曾和肖正阳去澳门豪赌,将多年积蓄输得精光赌运气,也曾约朋友在悬崖上蹦极赌胆力;他们去不同的国家体验风土人情,住不同的酒店享受奢华宴乐……他将辛苦赚来的钱一次次归零,对经历过的事物一次次厌恶。

他觉得人生应该在保有生命的同时,最大限度的开阔自己的眼界。

然而,无限度地放纵自己,只带来心灵的寂寞。

他曾经享受孤独,在空廓的房间里与自己对话。从世俗事务和人际关系中摆脱出来,回归最本真的自己。不过寂寞是种病,是人无法过内在生活而产生的疾病。

有位搞房地产的朋友说,“闲人出思想,无事就翻书,天下事不急”。他觉得很有道理。知道却无法做到,只因他失去内心的平和——他变得浮躁,而无法专注。

家族赋予他挣钱的能力,可以看到这个世界到处的商机。可他无法将自己的全部精力集中在人们所谓的事业上。他觉得人们是在被理论愚弄中慢性自毁,而他不想自毁!

离开游乐场,开车去超市买所需物品。他感觉自己是个默尔索般的局外人,总想以某种方式逃离现有的生活。一起上楼,安琪最先跑到电梯口,抢着开电梯。

进屋,顾之风洗过手,去厨房做水煮鱼、糖醋排骨、红烧茄子和银鱼羹。安琪和张露在客厅下憋死牛棋。等他做好,张露已经盛好米饭。他隐隐感到某种触动内心的温暖。不知这种感觉来自家庭,还是来自爱情。他觉得有个家,会使疲惫的旅者感到幸福。

吃过晚饭,张露带安琪去洗脸。顾之风洗净锅碗瓢盆,去楼下抽支烟。

家族教育,使他看清人情世故,也看透人性的本质。然而,为了攫取更多利益,最终变成冷酷的成功者,是否值得?他乘电梯上楼,坐在客厅里看报纸。见没有需要的信息,起身煮咖啡。煮好,盛一杯,用电脑给合作伙伴发电子邮件。喝咖啡,浏览网页。

张露安顿安琪睡觉,出来。她望着顾之风,说:“我得了一种病,不知道会在什么时候发作。我希望可以在有生之年,能够与喜欢的人在一起。我相信愿意娶我的人,一定是真心爱我的人。因为只有心爱的女子,才能使一个漂泊的男子想要结婚。”

“我愿意娶你,但需要一些时间。”顾之风斟酌道。

“其实即使不结婚,我也愿意和你在一起。只希望你不会拒绝。”她点支烟,吸一口,将留有口红印的烟递给顾之风。她自己又点一支,略带神经质地吸着。

“什么病,可以告诉我吗?”顾之风接过烟问。

张露轻轻摇头,脸上的表情有某种残忍与果决。她叹口气说,“我想去趟俄罗斯,不知你是否愿意陪我去。那里有我的宿命,我需要找到他,做个了断。”

顾之风盯着她,无法估量她语言的真实性。他隐约觉出自己的选择是种沉沦。不爱,他无法伪装关心;爱,则可能空留疼痛。他苦笑,用味蕾感受咖啡的苦涩。他不怕冒险,却害怕付出真情。因为他明白,他和肖正阳有同样的弱点——会被感情摧毁。

他努力保护内心最柔软的部分,却发现那部分正在咖啡的色泽中慢慢熔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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