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挪亚之舟(上)(1 / 2)

“凡有血气的人,他的尽头已经来到我面前;因为地上满了他们的强暴,我要把他们和地一并毁灭。你要用歌斐木造一只方舟,分一间一间地造,里外抹上松香……”

夜里,顾之风做个奇怪的梦。梦见耶和华对挪亚说话,让他造一艘方舟。

他醒来,看到窗框的影子显现在窗帘上,听见闹钟在滴嗒滴嗒的响。

时间是一切希望与欲望的陵墓。它会以自己的方式征服所有的合理与不合理,让他们最终走向消亡……他侧头观看熟睡的安琪,脑海里不断涌现各种想法。

闹钟支靠在硬纸盒上,不知是以前顾客的疏忽还是店家的故意,都已经无所谓。

他安静地听着滴嗒滴嗒没有尽头的声响。无形的时间被实物化后的滴嗒声,使他不由自主地想到自己无法追溯的青春。他觉得空气里有衰老的味道。这种味道像墓穴,有吸纳灵魂的力量。他无法想象,眼前孩子的娇嫩皮肤被时间吸干水分,逐渐长满如刀刻的皱纹。

晨光,美好而神秘。他似乎很久没有关注过时间,努力驱散潜意识带来的灰暗。

这个滴嗒声使他产生很多熟悉的感觉。这种感觉是与过去的很多事情连接在一起的。他起身,看到长长的孤独的光线从窗帘缝隙穿过。

安琪苏醒,开始穿衣服。顾之风等她穿好,带她去洗漱。

他拉开窗帘,看到一只麻雀斜掠过阳光,落在窗台上,歪着脑袋看他。它的眼睛圆圆的,很亮。顾之风推开窗户想找点食物碎屑喂它时,它倏地离开窗台,飞走了。

他点支烟,望向窗外。没有被旅游破坏的小镇,保有自身的清净。难得小镇路畔的商铺播放班得瑞的音乐。袅袅音乐飘进来,在空中回荡了很久。与其说是人听到的,还不如说是感觉出来的,就像在落日斜斜的光线中看到密密的白桦林和教堂里响起优美的赞美诗。

记得从伊斯坦布尔回来,他第一次见到肖正阳的妻子,那种感觉很像今天的晨曦。

外面空气有些清冷。他冲杯自带的茶,将那本叫《蝴蝶夫人》的书放回包里。

曾经很喜欢爱科莫·普契尼的歌剧《图兰朵》《托斯卡》《蝴蝶夫人》和《波西米亚人》。这种在大剧院里演奏的舞台艺术,比之京剧有更加恢弘而悲壮的力量。

不过,若是昆曲,那种柔婉与缥缈,则是西方歌剧所难以具备的。昆曲被誉为“百戏之祖”,然而它何尝不是亡国之音。美好的事物,未必能带来美好的结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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