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李纳斯脱袜子（2 / 2）

‘习惯了，现在倒没感觉。’

当我帮她拖去鞋子的一瞬间，我除了震惊就是傻傻的愣在了那里。

倒是奶奶看出了端倪，说道：‘娃啊，别往心里去，那时候都这样。大人们都觉得好看，还说这事祖宗留下来的要继承，不过你也别怕’

奶奶不说倒罢。这么一说，我就开始哽咽了。脚背已经严重的畸形，硬生生的折到了脚掌上，拥挤在那三寸方间。

‘奶奶，痛吗？’

‘已经不痛了，刚开始的时候，那种感觉这辈子再也不想经历，晚上睡觉都钻心的痛。心想，做女人有什么好的，没自由还得为了祖宗那套规矩糟蹋自己的身体。当时就想下辈子再也不做女人，哪怕是做一棵树也行，再也不用受罪。不过，值得庆幸的是遇到了你爷爷，他对我挺好。还有你们这帮孝顺的儿孙，这辈子我已经知足了。’

临来上海工作的前夜，奶奶拉着我的手语重心长的说道：‘终于长大了，我娃要去大城市了。现在时代不同我们那时，你们都生活在好光景中，生活条件什么的比我们都强。听你爸的话，无论到哪里都要有上进心。还要时刻记得不管处于什么困难你还有我们，也不要苦了自己’

‘嗯，好的奶奶。我会记住您的话的。’

*********

当我走进病房时，发现父母、伯父、姑姑们都守候在床前。自是寒暄了一番过后问道：“奶奶怎样，好些了吗？”

“好些了，刚吃过早饭就又睡着了。睡前说是要卯足了力气等你回来了跟你说话哩”姑姑说道。

我站在病床前看着熟睡中的奶奶心里稍显宽慰，“没事就好”，然后拉着爸爸来到楼道间询问他关于奶奶的病情。

“没大碍。主治医生说到了他们这个年龄都这样，可能只是一时供血不足，你也别放在心上。昨天我还以为真的是撑不过了”

“爸，没事就好”我安慰他说道。“奶奶辛苦劳累一辈子，也该享享福了”

快到中午的时候，奶奶醒了过来。睁开眼第一句话就是：“我娃回来了吗？”

“奶奶，回来了”我连忙走到床前。

“好，回来就好。咦，我娃吃胖了”奶奶有气无力的说道：“就是要多吃点，你爸当年一顿饭可是能吃八个馒头哩”

说到这里，我爸倒是有点不好意思了说道：“妈，你还不糊涂呢，这个还记得，不过就不要当着孩子的面说我以前的丑事了，多尴尬啊”

大家都笑了起来，而这笑声也多多少少扫去了一点盘旋在病房中沉闷的气息。

然后我趴在奶奶病床前给她讲述着发生在远方大城市里面的异人趣事，大家都静静的听我讲述着。

快到晚上的时候，上初中的堂弟乐乐也来了，见到我之后显得兴奋不已。乐乐是个电脑迷，知道我在大城市里做开发就跟我讨论起来关于计算机的问题。

“哥，你知道李纳斯.托瓦兹吗？我们计算机老师说，他可厉害了。自己一个人写了个操作系统。”乐乐用一种仰慕的眼光看着我，希望能从我这里得到一丁点关于电脑高手的逸闻趣事。

“是啊，你也好好学习，到时候也写一个”我鼓励他道。

这时，在一旁听我们聊天的奶奶说道：“啥，李纳斯脱袜子？给谁脱？娃啊，我怎么不记得咱们村上有这个叫李纳斯的人，村上的李姓人家我都认识，就是没听说过这个人，难道是年轻一辈。哎，老喽”奶奶在碎碎念到。

听了奶奶的这句话，堂弟简直笑弯了腰，说道“奶奶你真幽默，我们说的是外国人，一个电脑高手”

我清楚的知道那不是幽默，而是代沟，是岁月变迁留下的不可逾越的沟壑。

就这样，陪伴在奶奶身边三天，如同她当年陪伴着年幼的我一样。

临走前，奶奶告诉我说：“娃啊，记住奶奶的话，无论机器多先进，这世界还是由人组成的，人际关系一定要维系好，人心是最复杂的东西”

“记住了，奶奶。您老保重身体，等我有空了就回来看你”

无论时代怎么变迁，我们之间的沟壑有多深，老一辈们还是能用独特的眼光看透这个世道。毕竟，那是穷其一生总结的经验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