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友(2 / 2)

“为什么这事会轮到我头上?”

“那就不得不说到……”

他托了托眼睛,眼神露出些许的复杂,用食指第二关节蹭了蹭自己的鼻唇沟,

我吐,他又要开始讲了,我只得被迫洗耳恭听。

“本次收复的画作《龛中的观察者》出自虹国基站左翼叛仌者Zhao之手。说是左翼,其实他并不激进,甚至不同于仌团所有人,他向往和平,总认为走近那些“恶魔”可以使人类更加容易触及所谓的“真理”,整天神神叨叨的……他的父亲是虹国基站右翼派领头人,也是我的老朋友,曾经“人类真实等级制度”的提出者。他的想法和我很像,人类灵魂如同金字塔,灵魂愈高等,人数愈少。相反,低等灵魂的人类数量繁多冗杂,个人价值低贱,只配听命于“灵魂高等”的人类,“驭民术”的启用,他的赞成也是重要的一环……”

“说起驭民术,”

我打断他,

“你知道这东西的副作用?”

他怔了一下,

“你看到了?也罢,如果你那天用了录音机,应该会看到那种景象。这是驭民术的“强硬服从”手段,持续时间很短并且容易造成肉体超负荷最终丧失思维能力……”

“他们也是生命,哪怕是“低端种群”,不该被尊重吗?”

我质问道。

“有些事如果想完成,需要一定的牺牲……这点你应该明白吧。”

我倒是被他这句话问住了,前不久我还曾掏死过他那宝贝闺女手下的几个保镖,我下意识将那些人的死归为这次清扫任务的牺牲品,他们在为宇宙安宁做出贡献,现在看来,貌似我和面前这一直被我冷眼以待的老人没什么区别,

“一般不会这样,我们会使用轻微剂量,尽量控制不让“低端种群”的思维被破坏……这于伦理是罪孽,但也是不得不做的事……”

他苦笑了一声,我闭上眼睛,大厅中那些“活死人”被射杀的画面历历在目,我浑身打了个激灵。

“再说回Zhao,他篡改了他父亲的理念,坚持寻求“真理”,与他的父亲赌气加入了左翼,甚至将宇宙“监管者”称作“天使”,这在仌团是严令禁止的,而且被听到举发会有杀身之祸,仌团绝不允许出现背叛“人类即正义”的言论或行为。

这点我和他父亲都很没办法,我们虽攥着全力,但也只能保证他在虹国基站内的安全。只好把他关在屋子里,他便拿起画纸开始画画,前前后后得画了几十幅,都是我看不懂的东西,很抽象,当时甚至怀疑孩子是不是得了精神疾病,也想过带他去看心理医生,直到后来,他从基站逃了出去,上了一搜偷渡船,全身上下除了那些画,什么也没带……

他父亲和我担心他的安全,所以四处寻找他,我作为外交使臣,这一年多来奔走于各大国之间,主要是怕他四处宣扬那种反叛思想,招惹是非,陷入危险。”

樊富强眼睛向下看着,眼中的失落快要溢出来,

“终于在北国境内发现了他在流浪,衣衫褴褛,饥寒交迫,那时我们追了他好一阵子,还是跟丢了,刚好在你们赌场附近,于是我们就去你那里歇了歇脚……和你的理解恰恰相反,他并不是我们杀的,甚至他很坚强,他饿了足足有七天,没有死,我认为是他心中对真理强烈的执念,但最后,他死了,很自然而平淡地死在你面前,还记得他的表情吗?”

他噙着泪水的双眼看向我,一个老年人,在我面前像个孩子,潸然泪下,

“他是笑着走的……那孩子多少年没笑过了……”

说到这,他也笑了起来,

“解脱了,彻底解脱了,他终于获得了向往的自由,这么多年来,我们对他强加了不少思想,再加上他自己又思虑重重,也是苦了这孩子,希望他在“天堂”能遇到“天使”吧……也正因这件事,我把你视为他的贵人,这次让你去收复他这幅画,也是想,让那幅画尝试触碰你,兴许你们有缘分,不过看起来……并没有奇迹发生……”

他话音刚落,我脑海中突然闪过几幅画面,很模糊,但很温馨,好像我和Zhao曾对话过,那是何时?我的头想的有些痛。

“信息量有点大吧……不过没事,少年,经过这次的筛选,我发现你也是“高等种群”的一员,你理应加入虹国龙港基站,至于那之后参与什么行动,享受的任何福利,我不多做干涉,权当是报答你为了老头子我的一己私欲而以身犯险……我们应该快到了,你上床休息一会儿吧。”

樊富强一口饮尽苦茶,我轻轻点了点头,也将盏中茶送入口中,从舌根滑落,清淡中带有苦涩的味道,刚入喉还是温热,随着食管流入胃内,热度扩散至全身,这茶虽苦,却让人难以忘怀,我摸了摸裹在脸上的纱布,据樊富强说是立山儿为我包扎的,坐回床上,这里紧贴着窗户,我向外望去,天空还没有放晴的意思,海鸥也不愿出来,但我想,“天使”终将驱散“阴霾”,“救赎”你,我的朋友,光辉会洒在这片大地上,对吗?Zhao……

(事到如今可以被告知的线索)

人类真实等级制度:将人类抛开“是否富裕”“是否位高权重”“是否身强体壮”三个问题后,仅对比大脑思想高度而划分出的等阶。由人类自卫仌团虹国基站右翼派领头人Zhao最先提出,其子名也为Zhao,已死于饥寒,犯下背叛仌团大罪,被扣上“造谣”之名面向世人,未得善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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