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6(2 / 2)

「婇儿!」一记欢呼在她头顶响起。

蓝婇霎时呕死了,后悔自己没有早早敲门躲进小木屋里,才会被那个自命风流的张天野逮到了。

「我在忙。」她忍不住气恼地冷冷别了他一眼。

没办法,现在的她根本礼貌不起来。

张天野一呆,愕然地问:「妳、妳怎么了?心情不好吗?」

「对。」她很干脆地回道。

他有一丝难堪与错愕,「我……」

「张先生,你与宋小姐是来度假的,我除了提供亲切的招待和优质的食宿外,并没有额外卖笑的服务。」她破天荒地咄咄逼人,一脸愤慨的模样。「而且你最应当对宋小姐负起责任,而不是让她尴尬伤心地接受未婚夫追着别的女孩跑的残酷事实,再说我以前、现在、未来都不可能爱上你,这样说够明白吗?」

「我、我……」张天野作梦都没想到一向温柔甜美的蓝彩会发飙,并且发起飙来这么锐利尖刻、句句不留情。

「我什么?我现在要和佟医生谈重要的事,是关于蓝岛上医疗体系设施的正事!如果你没什么问题的话,请自便,平台上、沙滩上或房间里都很凉爽,我建议你可以往那儿去。」她盯着他,断然地道。

「我、我我我……」

「失陪。」她二话不说转开门锁,大步踏进后立刻砰地一声甩上门。

虽然她马上就后悔用这么恶劣的态度对待客人,可是痛骂他一顿的滋味实在是……太爽了。

是呀,她早该这么做的。

「我没有听到妳敲门,不过我完全不介意。」伫立在她面前的至宇微笑的开口,黑眸里闪过满满的赞赏。「因为妳方才做了一件大快人心的事。」

「谢谢。」她满腹的怒气在看到他的一瞬间消失无踪,又变得害羞腼腆起来,「对不起,我没有敲门就自己进来了,还有……呃,声音太大,扰乱安宁。」

他浅浅一笑,关切地看着她,「妳好点了吗?」

「我没事,倒是你的酒疹……」她满心愧疚,「对不起,我不知道你不能喝酒。」

「不打紧,至少我这次没有肿成猪头脸。」他自我调侃,「上一次我喝酒是在同事的婚宴上,因为是证婚人,被迫喝了一杯高粱酒,事后浑身麻痒得恨不得把头切下来。」

她噗地一声笑了出来,随即捂住嘴,「啊,抱歉。」

「不用道歉,我自己也觉得很好笑。」他无奈地道:「自从那次之后,打死我绝不可能再碰一滴酒精。」

「我昨晚真不该调那杯『相思』给你的。」她一脸懊恼。

「不,我很高兴我喝了。」他诚实地说:「因为它的滋味真的非常美妙,我想我一辈子也忘不了那种感觉。」

「那今天要不要再来一杯?」她提议。

「不用了!」他吓了一跳,直觉反应。

蓝婇忍不住大笑起来,他在最初的尴尬过后,也跟着咧嘴微笑。

「对了,妳专程来找我,想必是有事要谈吧。」他指了指藤椅沙发,尔雅地道:「请坐。」

她有一丝忐忑地坐下来,绞拧着双手,考虑了好久才开口。

「你相信轮回吗?」

至宇在她对面坐下,闻言想也不想地说:「我只相信今生今世,还有,科学可以证明一切。」

她一愣,心慌地道:「为什么?」

「我是医生,用科学态度求证事物是最小心谨慎的作法,我认为很合理。」

「可是……」

他挑高一眉,「这和我们要谈的话题有关吗?」

他的态度如此坚定固执,蓝婇突然不知道该如何接续下去。

她有些退却了,对自己新燃起的一丝希望失去了信心。

「如果我可以让你想起前世的事来呢?」她小脸苍白,紧张地看着他。

至宇哑然失笑了,「那么或许我会愿意相信,这世上的确有轮回这回事……等等,妳指的是外国某心理学派的催眠说吗?相信我,我曾经接受过某些自称大师的挑战,但是事后证明那不过是某种暗示与强灌的『前生记忆』,就像CD一样,你烧录什么,大脑就接受什么。」

「我并没有要催眠你。」她急切地倾身向前,极力说服他。「我只是想打开你通往过去的记忆之门,我……我想让你知道,你以前是谁。」

「我并不想知道我以前是谁,我只在乎现在,今生,此刻的我。」他毫不犹豫地断然拒绝。

她脸色霎时一白,「可是我想知道,我真的想知道你……是不是我曾经很熟悉的那个人。」

至宇瞇起眼睛,怀疑地盯着她,有一些忧心仲忡地道:「婇儿,妳是不是最近压力太大了?」

「不,我没有疯,我也不是压力过大、精神失调。」她激动地喊了起来。

「婇儿。」他温柔安抚地握紧她冰冷颤抖的手,「放轻松,冷静点。」

「我没有不冷静,我很冷静。」说到这里,她小脸垮了下来,颓然地道:「你根本不相信我。」

他静静看着她,心头不禁掠过了一丝纠疼的怜惜。

「我并非不相信妳,只是不懂妳究竟要做什么?妳所说的话并不合逻辑,而且一点也不科学,完全无法解释。」

「这世上有很多事情并不是科学解释得了的。」她抬头凝视着他,苦涩地道:「你如何解释内分泌?还有灵魂?甚至是花香?」

他一怔,有些无言以对。

「我相信那是现今科学尚未探讨到的神秘领域,但是我绝对不承认妳的前世今生说。」他目光紧盯着她,「妳想告诉我什么呢?说妳记得前世的事,而我是妳前世见过的一个人,认识的一个朋友吗?」

「恐怕比那个还要更艰涩深沉一些……」但他连轮回都不信了,她也不敢指望他会相信「神话」。

他笑了,「婇儿,妳应该多休息,放松心情。」

她神情哀伤地看着他,沮丧和深沉的绝望失落感紧紧攫住了她,四肢百骸远比被压了一整夜还要软弱僵麻。

目前只有两种可能,一是他绝对不是昊阳,二是他是昊阳,但是已经完完全全抹去了对她所有的爱与记忆。

无论是哪一种,她都再也没有拥有他的机会了。

所以她还徒劳无功地想尝试什么呢?她是注定永远失去他了。

蓝婇虚弱地起身,踩着虚浮的脚步越过他。

「妳还好吗?」至宇心头忽地窜过一抹熟悉的心痛感,本能地伸手握住她的时弯。

她缓缓回首,泪水盈盈。

他胸口顿时像被重锤猛地击中了,「婇儿,妳别这样。」

「放手吧。」她语音破碎,低低地道:「我不想为难你。」

他的理智告诉自己,他是对的,但是他的情感却怎么也舍不得看她流泪难过。

「我……」他晈着牙,内心强烈交战。

「佟医生,我该走了。」她轻颤着吸了一口气,勉强挤出一丝笑,「就当我今天下午没有来过,真的,这只是一个……蠢极了的提议,把它忘了吧。」

「妳可以告诉我,妳的目的到底是什么?」至宇不肯放手,紧紧抓住她,黑眸温和坚定地望着她,「说服我!」

蓝婇忧伤地响应他的眸光,欲言又止。

她可以直接的告诉他,因为她怀疑他是自己千年前的心爱男人吗?可以说服他相信,她在这漫长的千年时光里,从来没有忘记过他,所以决定放手一搏,只为赢回这个可能是唯一拥有他的机会?

最重要的是,她想要一个肯定的答案——他究竟是不是昊阳?

不不,她并不认为他会懂,能接受这听来荒诞不经的故事。

「对不起。」蓝婇强抑下心里的苦涩,轻轻挣脱开他的手。「我真的该走了,我无法用你能够理解的方式解释这一切,如果你有疑虑且不放心的话,就算勉强做了这件事,你还是不能够面对与接受所想起的种种记忆。」

她说得越来越扑朔迷离、玄奇难解了。

至宇蹙起眉心,努力想耍弄清楚个中缘由。

「如果,我是说如果,我真是妳……前世认识的那个人,那么对妳有什么意义?妳预备如何?」他盯着她问道。

她深深地望入他的眼眸里,「我不知道,决定权不在我,假如你真是他,又假如你想起了前生所有的事,那么你会知道该怎么决定面对我、处置我。」

「处置?」他悚然一惊,「妳用了一个好严重的字眼。」

她泪水盈眶,「这是我欠你……不,是我欠『他』的。」

她的话让他不知该做何响应,因为她所说的一切都是那么陌生又遥远。

「再见。」她轻声道,随即转身走出房间。

至宇凝望着她的背影,心里没来由地涌起一阵慌乱迷惑痛苦。

可恶!他还以为来到蓝岛,他的日子就会恢复简单和无忧,就可以厘清思绪下定决心做出抉择。

可是这个典雅清丽的神秘少女却将他的生活、他的心池扰得更乱、更惘然。

然而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他已经无法理智地、无情地将她的身影笑语驱逐出脑海里了。

至宇深感挫败地爬梳过浓密的黑发,深邃的瞳眸无奈地眺望向窗外蓝蓝的海洋。

他到蓝岛来,究竟是找到了答案?还是搅出了更多的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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