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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算死了,这宫中也多的是夭折的孩子。只要到时候查出来跟她们没关就好。

这会儿被德妃身边的大宫女提点了两句,便忙不迭的保证自个儿一定会多加注意。

琉璃惯知这宫中人的秉性,听她们这么说,也不信,只牙尖道:“我可不管你们嘴里说得怎么好听,但凡小主子出了什么事儿,你们有一个算一个的,都跑不掉。”

她这态度,只招得她们连说不敢。

她走后,有嬷嬷呸了她一口。

那嬷嬷骂道:“下作的小女昌妇,得了主子宠幸,便觉得高我们一等,还不是个下人。”

旁人拉她:“你呀,少说几句吧。”

旁人看着她两,也不打算掺和。

她们可没那个胆子去骂主子身边的奴才。

同是奴才,有些奴才也比别的奴才高贵些。

有嬷嬷得了机会,出了咸福宫门,把这事儿说给了一个小太监知晓。

宗人府中,袁青青被拷问,在得了康熙的允许后,甚至上了刑罚,袁青青依旧一言不发,即便痛到不断流泪,她也不曾说过什么。

没有办法,宗人府大臣叫人把曾伺候她的宫女押到她面前,那宫女鲜血淋漓,身上没有一块儿好肉,看她的目光像是恨不得咬下她身上的肉。

袁青青扭头,压根儿不屑于看她。

那大臣厉声道:“你不在乎一直伺候你的宫女,难道你也不在乎你肚子里的孩子!”

她疯笑道:“我恨不得那孽种去死。”

不然他们以为她为什么要选择这个时机刺杀康熙,因为她宁愿去死,也不想给康熙生下孩子。

康熙不配!

他祖宗欠了这片大地几万里的血海深仇,他配个屁。

宗人府大臣没有法,只好让人继续给她上夹棍。

她只是一个普通人,自然是会感到痛的,然而她痛到尖叫,也不愿意求饶,仿佛只要一示弱,便会损了她祖上的威名。

痛到极致,她索性咬舌。

虽抢救回来了,她依旧不发一言,即便要说话,也不过是毫不停歇的唾骂他们。

宗人府大臣没有法,只好上报给康熙。

康熙此时已经接到了先前宗人府派去袁青青籍贯处寻找到的消息,说是几年前,夜里起了一场大火,一家老小葬身火海,里面的人都没能逃出来。

康熙气笑,摔了折子。

梁九功在一旁垂首,不敢说话。

康熙并不解恨,让梁九功叫来大臣,下了处罚:“当地县令粗心不察,革去功名。余下与袁青青进宫相关大臣,官降二品,罚俸三年。宗人府与内务府办事不力,皆罚俸一年。”

袁青青一家人死了个干净,不然此时也逃不了一个死的命。

“滚下去!”他厉声道。

众大臣退下。

康熙坐在椅上,问梁九功:“德妃还没什么消息?”

“德主子之前向咸福宫的妃主子递了帖子,咸福宫的妃主子没有接。德主子便没做什么了。这些日子,连门都没有出。”梁九功斟酌了一下道,“内务府那边儿说德主子今年比往年多要了些炭火。”

康熙微微闭目:“让内务府给她多送些炭去,她身子不好。”

梁九功闻言忙道:“是。”

康熙突然又问道:“她这样宽和的人,你说,袁青青有些话会不会告诉她。”

梁九功不敢回答。

康熙挥手:“下去吧。”

梁九功没有动,在略微迟疑后,跪地道:“奴才有罪。”

“说。”

梁九功不敢抬头,只道:“魏珠告诉奴才,德主子手下的琉璃前些日子去了趟咸福宫,叫她们照顾好小主子。”

“德主子向来仁厚,奴才不愿见皇上因为这件事情而与德主子渐生嫌隙,所以一时猪油蒙了心,没有告诉皇上,奴才罪该万死。”

“起来吧,我知道。”康熙不咸不淡道。

梁九功这才站起身,老老实实的低头。

康熙走过去,拍了拍他的肩,似有所指道:“我最喜欢的就是你的老实本分。”

梁九功挤出笑来,不敢说话。

康熙挥了挥手,像是要挥去空气里的灰尘:“你下去好好想想吧。”

梁九功忙不迭的下去,擦去额上的冷汗,还好他反应的快,否则的话……

他不敢想。

他路过魏珠身边,笑着:“你这几日忙得厉害,我看,你先歇一歇吧。”

魏珠张口欲言,最后闭了嘴。

梁九功拍了拍他的肩,笑道:“我是你师父,自然要体恤你。下去吧。”

魏珠离了乾清宫,回了自己住处。一路上胡思乱想,心里堵得厉害。

梁九功看向一旁的小太监,让那小太监走了一趟内务府,传了康熙口谕,给乌玛禄多添了几分煤。

乾清宫中,康熙闭目,他叩着椅子把手,他要利用她吗?

没能得出回答。

未过几日,康熙染了风寒,久久不好,缠绵病榻。

各宫妃嫔派人送了汤水点心。

永和宫送来的点心混在里面,毫不起眼。

康熙尝了一口便不吃了,反倒是喝完了宜妃送来的甜汤。

十二月十二日,康熙实在头痛,传口谕,让太子胤礽与诸皇子代行孝庄文皇后再期致祭礼。

莺哥给胤禛备好了保暖的,叮嘱他不要取出来。

一向思虑不全的莺哥,在孝懿皇后去后,也逐渐会多想一些事了。行为举止,是个合格的姑姑。

快到年里,康熙终于好了起来,但还是没什么精神。

由来病来如山倒,病去如抽丝。

在除夕宴上,康熙终于看见了一直与世隔绝闭门不出的乌玛禄。

被冷落的她,没有他印象里生母被冷落时憔悴的模样,一如既往的平和优雅。

就好像,不论她遭遇了什么,她都能这样不慌不忙,平和的度过。

康熙收回目光。

可不知不觉间,他的目光总会落在她身上。

三番五次,死不悔改,言不由衷,意不由己。

然而,年里,康熙最常翻的牌子是章佳敏若和王云锦的。

王云锦侍寝后第二日。

大年初五,梁九功亲自来了一趟,给乌玛禄抱来了一件大红色的狐狸皮斗篷。

琉璃忙把梁九功迎进了屋子,端上杯茶:“梁总管喝口水。”

梁九功忙摆手:“我还要回去伺候皇上,就不喝了。”

梁九功上前道:“这是内务府新进的,皇上命人赶制出来后,就派人给您送来了。”

乌玛禄命人收下了。

梁九功略微犹豫后,劝乌玛禄道:“德主子,听奴才一句劝吧,皇上既已这样,您见好就收吧。”

乌玛禄垂目想了会儿,让琉璃将康熙曾送她的那枚相思玉扣取了出来,然后交给了梁九功。

她说:“还请总管告诉皇上:我心匪石,不可转也;我心匪席,不可卷也。”

梁九功心里默念了两句,见记住了,这才道:“是,奴才记住了。”

“多谢总管。”

梁九功退了出去,琉璃塞了赏钱。

回了乾清宫,梁九功把相思玉扣送上去,也转告了这句话。

康熙手心里捏着玉扣,口里念着这句话,有些想砸了手上的东西,到底不舍,只是让梁九功退下。

他喃喃:“好一个,我心匪石,不可转也;我心匪席,不可卷也。”

旁人听不出,他还听不出吗?她死不认错,死不悔改,她从不觉得自己做错了。

她真是愚昧可恶!

但他到底舍不下,他只是一遍又一遍的摩挲那枚玉扣。

公元1690年,康熙二十九年,出了上元节,便是包衣秀女选秀的时节了。

佟佳苍雪是康熙下旨让进宫的,还未入宫便有了位份,地位尊贵,自是不可能跟包衣秀女一同的。

挑了个良辰吉日,她上了要入宫的马车。

佟国维这段时日细细叮嘱,见她要走了,临行前,还是忍不住叮嘱道:“你要听你姐姐的话,她是怎么说的,你就怎么做。要是受了委屈,只管跟皇上说……”

佟佳苍雪这会儿倒大度得体:“爹娘,女儿心中自有计较,你们不要为女儿担心。”

佟国维夫妻,看着马车消失于街道,才回了府,闭门。

一男子站在城墙上,远远的望着。

身边有人喊他:“四哥不去吗?”

“不去了。”他的目光缠绵在那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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