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胤礽推开他:“你是什么东西!我见我皇父,几时轮到你多嘴。”

梁九功垂首不语。

胤礽未能进门,屋里小太监已经快步走出:“皇上口谕,送太子回宫。”

小太监弯腰行礼:“太子,请吧。”

胤礽看着重叠宫阁,冷哼一声,拂袖而去。

他怎么来的,怎么走的。

胤祉被他落在了行宫。

康熙得知后,沉默片刻,赏了胤祉一碗白粥,让胤祉跟着太子先回。

胤礽早已离开。

胤祉喝完白粥,答谢天恩后,才拍马赶去。

此时,清左路军也进至乌兰布通南,康熙急令右路军停止南撤,与左路军会合,合击噶尔丹于乌兰布通。随后派兵一部进驻归化城,伺机侧击噶尔丹归路。

乌兰布通位于克什克腾旗之西。该地北面靠山,南有高凉河,地势险要。

噶尔丹居于山背面,临水布阵,将万余骆驼缚蹄卧地,背负木箱,蒙以湿毡,摆成一条如同城栅的防线,谓之“驼城”,令士兵于驼城之内,依托箱垛放枪射箭。

清军则以火器部队在前,步骑兵在后,隔河布阵。

两方都在等一个合适的时间。

紫禁城,永和宫里。

胤禛出了丧期,来拜见乌玛禄。

“我听琉璃姑姑说,额娘又病了。”

乌玛禄笑道:“老毛病了,哪就用你一个孩子费心。”

胤禛张口欲言,最后还是道:“额娘保重身体才是。”

“我晓得。”

两人又说了几句话。

胤禛叹了口气,有点儿不自在:“哥哥们都去过战地……”

“等你年纪大些了,你皇父自也会带你去的。”乌玛禄劝他,“那毕竟是战场,刀剑无眼,怕伤了你们。”

尽管乌玛禄从不认为她与康熙是知己,然而,她的确是天底下最了解康熙的人。

她说:“你皇父虽对太子格外亲近,心里也是有你们的。”

“我晓得。”胤禛道,“儿子只是觉得……”

他的弓马步箭一向不好,远不及兄弟们,拼了力,也才将将达到标准。

可他的皇父英明神武,文韬武略,无一不精,弓刀步箭,都不在话下。

他孺慕皇父。

他期望自己哪怕只有一点点,一点点能像皇父就好。

他内心的渴望说不出。

乌玛禄看他这样子,便知道他的想法:“你皇父和我说起过,只道是,以后又不用你做大将军,不擅长便不擅长吧。”

乌玛禄话出口后,觉着有失,怕他多心,便又多补了两句:“鸟儿飞得再高,在水里也比不过鱼。你的兄弟们有自己擅长的,你也有自己擅长的。”

她想了想,总觉得不太对劲儿,只得劝道:“只盯自己短处,便越发瞧不见自己。只盯自己长处,便瞧不见别人。你多想想罢。”

胤禛行礼道:“儿子受教了。”

他对她极为恭敬。

他们二人都是心思敏感之人,能够轻易感觉得到他们之间有一层厚厚的厚障壁。

她对他淳淳善诱,是他的恩师,教导颇多,恩情难舍,却唯独不似母亲与孩子。

他的母亲早已死去于某个午后。

他们心知肚明。

他们不曾明说。

乌玛禄笑着,粉饰太平:“你皇父前些日子送来了户部的册子,叫我给你寻个嫡福晋。”

她问他:“说来,你喜欢什么样的女子。”

胤禛想了会儿,只道是:“想来皇父和额娘寻的,不会有错。”

言下之意便是没什么喜欢的。

乌玛禄微微颔首:“惯是这样。”

乌玛禄想了想,道:“我叫你皇父寻个年岁比你小些的,也有话说。”

胤禛认真听着,点头道:“我自是会好好待她。”

乌玛禄沉默了会儿。

她实在不知道说什么,不论她说什么,似乎都带了几分说教的意味。

她好像还是和整个紫禁城格格不入,她和康熙说不到一块儿,和自己的儿子也说不到一块儿。

她还是强迫自己多叮嘱了几句:“夫妻之道,在于责任。她是你的嫡福晋,为你打理后宅,辛苦颇多,断不可以让他人轻辱了去。”

她轻轻地叹了一口气:“女子自父家来到夫家,能依靠的只有夫君。你要多对她上心啊。”

“儿子知道了。”

乌玛禄点头:“你惯来是个重情重义的好孩子,额娘相信你。”

两人实在无话可说,乌玛禄看他干坐着难受,让他下去看弟弟妹妹们去了。

琉璃为乌玛禄换了盏茶。

乌玛禄看着她,喃喃道:“我都没问他过得好不好。”

“唉……他定以为我在说教他。”

乌玛禄轻轻地叹气。

琉璃忙劝慰道:“主子没有一日不担忧小主子,佟佳主子每隔几日便会叫人递小主子的消息,主子事事知晓,难免没问。”

乌玛禄看着虚空发了会儿呆:“你下去吧。”

琉璃退下。

胤禛入了偏殿,见屋里已经有三个娃娃,他看着最小那个:“这就是那位九妹妹?”

旁边的嬷嬷忙点头:“正是九格格。”

胤禛微微摇头,弯腰逗了逗她。

他知道自己额娘宫中的事,也知晓那罪妃之女被寄养在额娘名下,他本以为是皇父厌了额娘。刚刚看来,好像并不是如此。

他退了几步,看着胤禵,胤禵能说几个字了,却也说不出什么名堂。

长生喝完药跑过来,拉着胤禛袖摆,叫他:“四哥,咱们去见五姐好不。”

如意这几日得了热伤风,不便出门。自然也有些时日没来过永和宫了。

胤禛想了想近期的学业功课,只得道:“等过几日的,四哥再带你去。”

“好。”长生很乖,很少闹,总是乖巧得叫人心疼。

胤禛也不愿意欺负她,只同长生说话。

长生身体不好,什么都做不得,别说是读书识字,就连女红或书画,都也做不得。

她觉着无聊,便道:“四哥,你读那般多的书,给我讲个故事吧,嬷嬷她们说的故事,我都听腻了。”

胤禛想了会儿,逗她道:“我在一本《子虚书》里看过这样一个故事,只咱们两个知道。”

小孩子对这种独一无二最是心喜。

她连忙点头保证:“我不会告诉别人,四哥你快说。”

胤禛娓娓道来:说是有个叫姓赤的人家,以养王八为生,都说是千年的王八万年的龟,别人便给他取了个诨号,叫赤万岁。

赤万岁某日被自己养的王八咬了,亡魂去了无何有之乡,在那里短暂停留了些时日。

阎王要将他转世,他死活不依。

纵然是许了他荣华富贵,他都不愿意。

因为是地府勾错了魂,阎王没奈何,只得叫他还阳。

可他早死了,最后落到百年后一女子身上。

还嫁给了他仇人的子孙做媳妇儿,生了好几个孩子。

旁边的宫人听入迷了,她们惯常是相信阴司报应的。但因见识所限,说的也不过是无头鬼、狐狸报恩报仇的乡野故事,哪听过这个。

长生拉着他,问:“还有呢,还有呢?”

这本就是他胡诌出来的故事,哪儿有什么然后。

他却还是佯装思考了一会儿,补道:“赤万岁在无何有之乡停留了一段时间,阎王虽许他还阳,却怕她泄露了无何有之乡,便将她变了个哑巴。”

长生小小的叫了一声:“那她好可怜啊,是个哑巴,岂不是想说什么都说不出。”

胤禛本想说点儿什么,但念在长生年幼,顺着她的话道:“是可怜,一个人连自己想说的话都不能说。”

长生不高兴的瘪着嘴。

胤禛摸了摸她的头,哄她:“我下回带你八哥来。”

长生忙应下了:“好。”

八哥比四哥有趣。

她又怪他:“四哥怎么今儿个不带八哥来。”

“你八哥和你九哥、十哥出去了。”

本来胤禩去要见自己额娘魏见月的,奈何魏见月被康熙带出宫,现在还留在畅春园。

胤禩未得令,自是不可能出宫。他只能和老九胤禟和老十胤?一块儿出去了。

他们年岁相近,也能玩儿到一块。

胤禛就自己回来了。

听他这么说,长生就不说什么了。

天气太热了,嬷嬷们是拦着他们出门的,两人索性坐在宫里下象棋。

长生年岁虽小,象棋却也下得有模有样。

胤禛耐心陪她玩儿。

晚膳吃的清汤涮锅,又配了冰酸梅汁,颇为解暑。

胤禛等金乌西沉才回宫,乌玛禄又叫人给他带了些糕点,叫他留着自己吃。自也是让他给老八带了一份。

胤禛自是应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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