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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一边的燕京大街上,装饰华丽的栖春阁面前有一滩血迹,小厮正在清洗。

再早些时候,这里来了个被卖来的半老徐娘,只值二两银子。

那婆娘也是个性烈的,寻着机会,便跳了窗,头着地,鲜血染红地面。

清扫的小厮骂骂咧咧着不长眼的婆娘给自己增添麻烦,这楼中被爹、夫君、儿子卖来抵债的多了去了,就她矫情,寻了死。

麻烦,祸害。

他们清扫着,嘴里骂着。

逝去的人不会在意这样的东西。

她从窗子跳下来的时候,便看见了过往。

那也是这样的一天,她被她爹拖去楼里,卖了她,她寻了个机会跑出来,却被护院抓住,要拖回去。

她尖叫哭喊着,不愿意回去。

她不喜欢那里。

周围围满了看戏的人,但是没有一个人帮她,她感到了惶恐。

可很快,她被买下了——不是楼里,而是被带到一个府上。

漂亮的小姐穿着华服,戴着钗子,打扮得体。

穿着破衣烂衫,光着脚,身上满是被拖拽时留下的伤痕的她。

相形见绌。

漂亮小姐偏头笑着:“你就是我让爹救下来的人,还算好看,以后就跟着我吧。”

她问她:“你叫什么名字。”

她摇头:“我没有名字,我爹娘叫我死丫头。”

她想了会儿:“楼里的妈妈,给我取名红绡,什么红绡,什么数,的红绡。”

“一曲红绡不知数,这名字不好。”小姐摇头道,“我给你改个字,叫韶,音召韶,韶华休笑本无根的韶。”

小姐知她不懂,只笑道:“你跟在我身边,好好伺候我就行。”

她点了点头。

那一天,她从别人口中的死丫头,成了佟府大小姐的贴身丫鬟,然后进了宫,成了后宫最尊贵主子身边的大宫女。

可是呀,她的贪心让她付出了代价——她的那位情郎,早有了儿子。原先还好些。可她带去的钱财,让别人眼热。那些人带着她情郎的儿子去赌。

十赌无赢。

赌到最后,她卖了铺子,典当了首饰。

她想走,却被他们用锁链绑起来。

直到她真的拿不出一文钱,于是被他们卖到了这里。

小姐让她不至于沦落至此。

可最终,她还是成了卑贱女支子。

也许,她的命早就定下了。

一步错步步错。

小姐,奴来耶。

她满足的闭上眼。

她看见了小姐和莺哥。

她想小姐了,也想莺哥,她这就来了。

她的血染红了地面。

与此同时,宫中的莺哥也断了气。

楚姨赶下楼后,直呼晦气,叫两个龟奴将死尸拖下去,裹了草席,扔到乱葬岗去了。

至于买人花的二两银钱,她叫护院去抢回。

她楚姨可不做赔本买卖。

护院追上两男人,把他们打了一顿,做儿子的被打断了一条腿,当爹的被打瞎了一只眼。还被抢走了卖媳妇儿换来的钱。

当爹的把他拖回去照顾,却因为没钱医治,那条腿烂了,只得截掉。

那儿子本就脾气不好,因为瘸了一条腿,脾气越发大了,动不动就会把自己爹打一顿,吆来喝去更是寻常。

当爹的也是个没本事的,又瘦弱得很,压根儿不是健壮儿子的对手,哪怕自家儿子瘸了条腿,也打不过。

村子里,常常能听到儿子骂爹的声音,有好心人想要帮忙,也会被那儿子骂得灰溜溜的。

当爹的还劝他们不要管。

次数多了,村里人也懒得管了。

某一日,没有听见他家里有骂人的声音。

过去好几天,他家院子里散发出臭味,村民们才约着一起到他家看看。

只见父子两七窍流血倒地,尸体都臭了,吃的东西也臭了。

请了村长,将父子二人匆匆下葬,分了他家家产。

就连他写着相思之情收拾好的情书,都被找出来,大伙儿分了,或是擦屁股,或是点灶火。

村里人都说,定然是当爹的不忍儿子这个小畜生,所以买了砒霜,同归于尽。

但也只是传闲罢了。

后来也不知道怎么演变,成了一出女鬼复仇的乡野传说。

再后来,他家院子里逐渐荒芜,住进了山野生物,也会有找不到住处的乞丐住进去。

天冷了,乞丐烧火取暖,将能找到的东西,尽皆烧了。

屋里有一张被人踩上无数脚印的泛黄废纸,被丢进了火里。

大篇笔墨已不得见,只见到四个字:我负红妹。

这都是很后来的事了。

五月,曲阜孔庙修建完成,康熙琢磨了会儿。

“老三、老四都爱读书,他两去正合适。”

于是,胤祉和胤禛接令,一块儿前去祭祀。

乌玛禄早些时候把李喜姐送到他宫里了,胤禛离开的时候也松了口气,至少他不用担心有些胆子包天的奴才,趁他不在,欺负了静姝。

他一时半会儿见不得,就担心她挨欺负。

他跟胤祉去曲阜路上,还被胤祉取笑:“你就这么忘不了四弟妹。”

他忧心忡忡:“三哥你不懂。”

胤祉笑他:“你就是气我现在没福晋。”

胤禛不说什么了。

两人打马到曲阜。

宫里这会儿也传出了王云锦有喜的事儿。

乌玛禄去看了她:“你要注意身体,有什么事,尽管来找我。”

她道:“这宫中小心些,等你出了月子,我再送你些东西。”

王云锦知道她是个谨慎的性子,也没什么不悦,应下了。

永和宫众人,都去见过她。

万琉哈柳烟还上了手,她一本正经道:“她肚子这么尖,一定是个阿哥。”

乌玛禄笑着抿唇,也懒得打趣她。

乌玛禄问她:“十二最近怎么样。”

“好着呢,我上回看他,还胖了一圈。”万琉哈柳烟嗔了一句,“这没心肝儿的小冤家。”

万琉哈柳烟其实心里未见得有多么痛快,十二现在更亲近苏麻喇姑。

有的时候,她心中难免觉得这个孩子白养了。

可她也知道,十二没记事就被送离了自己的身边,生疏在所难免。

她不愿意再讲下去,只道:“她如今有了孩子傍身,也可以松一口气了。”

“是啊。”

两人下着象棋。

琉璃这会儿并不在身边伺候,而是让尹双儿随侍左右。

之前康熙指人,各个宫中都出现了短缺,内务府调和,各自安排。

新来的三个宫女,是宫中的老人,不需要如何教导,只需让她们熟悉永和宫的事即可。

永和宫善于管事的,现在唯有琉璃在,只好让她多劳烦。

万琉哈柳烟身边也新来了个,也跟着一块儿去了。

宫中变动,再所难免。

下了会儿象棋,两人开始抄经。

夜里,等万琉哈柳烟走了,乌玛禄捧着书看了会儿,才歇息。

六月末,胤禛同胤祉,才从曲阜回来。

他们两个一路上轻骑快马,本该早就回来了,只是他们难得自己出行,免不得看些新奇,便放慢了速度。

他们各自给亲近的人都带了些新奇的玩意儿。

胤禛给佟佳苍雪带的是民间淘来的仿焦尾琴。

给乌玛禄的,自是民间淘来的新出的话本子。

胤禛也给弟弟妹妹们带了东西,给如意的是一只漂亮手镯,给长生的是淘来的象棋,至于十四和九格格,则是送了不倒翁、华容道,这些孩子们的玩具。

其余永和宫的妃嫔们,胤禛也各买了些,一一送去。

乌玛禄翻开话本子瞧了瞧瞧,笑道:“你有心了。”

她又问他:“给静姝买了什么。”

他抿唇笑道:“一枚玉佩。”

乌玛禄笑道:“并蒂莲的?”

胤禛点头。

乌玛禄道:“那就好。”

十月间,李喜姐来报,说是宋意有孕在身,已经三月有余。

乌玛禄遣人送了些东西给宋意。

宋意领旨谢恩。

她心中的恐慌却始终没有着落。

她还是个娃娃,就要生娃娃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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