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琉璃替乌玛禄传话道:“主子叫贝勒爷不必忧心,主子一切都好。”

琉璃一心为乌玛禄,斟酌后才道:“还请贝勒爷万要过好自己的日子,莫叫主子担忧才是。”

胤禛点头道:“还请姑姑替我回话,说我知晓了。”

琉璃顿了顿,才道:“五公主去后,主子唯一能指望的就只有贝勒爷了。这些时日,还劳贝勒爷多照看些十四阿哥和九公主。”

胤禛点头:“额娘那边儿,就劳姑姑费心了。”

“不辛苦。”

胤禛行礼后离去。

琉璃微微摇头,正要进去,恰逢李太医来为乌玛禄请平安脉。

琉璃将他迎了进去,问道:“还以为太医院停了请脉。”

“上面没说。”

“怎么是你来了,高太医呢?”

“高太医昨儿夜里去了。”李太医道,“他们不愿接下这烫手山芋,我便来了。”

琉璃顿住脚步。

“怎么了?”李太医没听见脚步声,回头看了她一眼。

她摇头:“没怎么,只是觉得……觉得人竟这般容易死。”

李太医倒有些不以为意:“高太医年岁大了,梦中去的,已算是幸运。”

琉璃郑之又重的向李太医行礼:“多谢你。”

李太医躲开,不愿受拜,口中只道:“我不来,也会是别人来。”

“却是你来了。”琉璃回他。

李太医摇了摇头,不再说话,而是往乌玛禄住处走去。

琉璃为他引进。

乌玛禄见是他,也问了高太医,琉璃一说。

乌玛禄叹息一声,叫琉璃拿了三十两,转赠给高太医的家人,权作尽了这些年相识一场的情分。

八月,喜宝被封为和硕悫靖公主,下嫁孙承运。

九月初三,乌那拉贵人所生的六格格,被封为和硕纯悫公主,嫁与蒙古博尔济吉特氏,喀尔喀台吉.策凌。

今年除夕宴,乌玛禄被禁足,未能参加,康熙也并未赐宴。

公元1707年,康熙四十六年。

正月间,钟粹宫中,荣妃和惠妃闲聊时,说起了这件事,只道是:“随她有多受宠,这些终究是过眼云烟,转瞬即逝的东西。姐姐也莫要一直挂怀。”

惠妃这会儿舒坦了几分,笑道:“还是你说得对,从前是我小性了。姐姐在这里向你赔不是了,以后我再也不说那些话来恼你。”

两人捂着汤婆子暖手,闲聊。

翊坤宫中,宜妃独自坐着,花姐在一旁也不敢说话。

宜妃开口唤道:“画意……”

出口之后,她才后知后觉的记起,画意已经去了。

她茫然的看着屋中摆设,一时间生出一种惶恐。

她不知道,会不会有朝一日,她会不会步德妃的后途。

外面的小宫女来报:“魏公公派人来传,皇上往咱翊坤宫来了。”

宜妃面上的茫然一扫而空,露出几分喜意,唤旁人:“快,快给我梳妆。”

她看着镜子里的自己,虽颊上已有细纹,可依旧貌美不已。

她想,她定不会步德妃后尘的。

她笑着。

镜中人也露出一个美丽的笑意。

康熙迈步而入,宜妃行礼。

他兀自坐下:“起来吧。”

宜妃起身坐下,花姐上了茶。

宜妃笑道:“皇上今日瞧来,越发英明神武了。”

康熙笑道:“偏你会说。”

他敲了敲桌子:“陪我出去走走吧。”

“是。”

二人逛了会儿御花园,康熙带着宜妃登上城墙。

极目远眺,不能穷尽。

仿佛在天地之间,人也不过是沧海一粟,算不得什么。

康熙心中却是无限豪情。

“朕乃山河大地主。”

宜妃道:“皇上是这天底下最厉害的皇帝。”

她满是恋慕的看着他。

每每想到,她竟然能与这天地下最尊贵最厉害的男子在一起,她便觉得,这是她前生修来的福气。

康熙目光收回来,落在她身上。

“纳兰珠,我带你下江南吧。”康熙道。

“好。”她望向他,眼中写尽绵绵情谊。

夜里,乌玛禄病了。

倒也不是什么大毛病,她身子弱,每年都会病上一两次。

琉璃遣人去请李太医。

康熙醒后,魏珠将此事告知了康熙:“永和宫主子昨儿病重,遣人请了太医。”

康熙看向他:“太医怎么说?”

“说是老毛病,开了药。”

“嗯。”康熙由宫人穿好常服后,才道,“撤了德妃的禁足。”

“是。”

康熙今日无事,招宜妃一同钓鱼。

钓到下午,二人共用了晚膳,康熙并未留下,反而去了永和宫。

康熙看着病榻上的人,问道:“她怎么又病了。”

“主子身子骨弱。”琉璃垂首道,“夜里点了炭,主子嫌闷,叫咱们把窗子开了缝。许是开大了,冷热相济,受了刺激。”

康熙坐在床边,看她没什么精神,伸手探了探她的额头:“只禁了足,又没削你份例,怎么还能弄成这样。”

“一贯的事了。”乌玛禄勉力笑了笑,“爷还是走吧,免得传给爷了。”

康熙握住她滚烫的手,沉默了一会儿才离开,转头就将她添在了南巡名单上。

正月十三日,康熙朝最后一次南巡正式开始。

康熙带着乌玛禄、宜妃、高在仪、陈氏、王云锦以及瓜尔佳贵人启行。

同时携直郡王胤禔,太子胤礽、十三阿哥胤祥、十五阿哥胤禑、十六阿哥胤禄而去。

乌玛禄路上也一直吃着药,十三阿哥胤祥颇为关心。

他每日晨昏定省,早晚请安。

虽舟车劳顿,吃着药,乌玛禄身子也好些了,只是免不了有些咳。

她早些年伤了心肺后,便免不了一直咳。

这些年,病上加病,早已成了哮病。

别的倒是小事。

胤祥关心她,她也受下了。

乌玛禄同胤祥聊道:“前些年,你额娘刚去不久,你皇父想将你记在我的名下。但我听你四哥说起过,你和十四之间的事。”

她叹道:“你是个听话懂事的好孩子,十四向来混不吝。我怕你记在我的名下,你多受委屈。也就拒了。”

胤祥行礼道:“德妈妈是一片好意,儿子知道。还请德妈妈不要介怀。”

乌玛禄笑道:“你四哥是个沉闷性子,有你陪着你四哥,我也放心。该我谢你的。”

胤祥也跟着笑了起来:“四哥是内有乾坤的人,表面沉闷,心里却有一片星空。我和四哥聊天,常觉自己愚笨,什么也不懂。”

胤祥接着道:“四哥听说你病了,知道这回我要跟出来,让我多照顾你。”

他不好意思的笑道:“结果还是德妈妈照顾我。”

他至今还未分府,用度花销紧张。

他每每来见乌玛禄,乌玛禄总会让琉璃给他备些东西,让他带走。

乌玛禄闻言笑道:“你不往我这来,我也不便往你那儿去。也就如今,才好把这些东西送与你。”

她叹道:“要是在宫中,那就是个四面透风的墙。今儿我给你送去了,明儿十四就敢赶去找你的麻烦。他那孩子,一贯不听我的。对我倒不会做什么,但免不了对你撒气。”

“多谢德妈妈。”

胤祥知晓德妃是因为自己与四哥走得近,才待自己如此亲昵,但难免心中感动。

自他额娘去后,便再也不曾有人为他打算——哪怕只是这些细枝末节的事儿,也无人替他计较的。

乌玛禄笑道:“有什么好谢的,你同你四哥之间不需要道谢,同我也自不用道谢。”

乌玛禄留他用了晚膳,也听他吹了笛子。

胤祥虽然常来,但有时难免要和太子胤礽商量事情。

南巡至杭州,康熙携众妃嫔与众子入了云林禅寺。

此次入寺,自然与上次不同。

寺中今日关门谢客,只接待他们几人。

贯通主持不动声色的打量着众人,念了声阿弥陀佛。

“请随贫僧来。”

贯通主持引着他们入寺入庙,众僧等众人至后,开始做仪轨,口中颂念消灾祈福的经文。

仪轨毕,众人皆得了三支香,由人于长明灯前,各个去点。

康熙对此也不说什么,依言而行。

他求山河社稷永固。

宜妃点香,求的是,今生今世,来生来世,神佛菩萨能佑她与康熙生生世世,永不分离。

乌玛禄自也是分得了三根香,她仿作他人模样,点香敬神明。

众人皆如是,皆有所求。

乌玛禄默默看着众人,恍惚间,将众人与上回来寺庙时,见到的求神拜佛的人,重合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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