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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话,透着一股阴阳怪气。

惠妃看向康熙:“奴才不懂皇上的意思。”

“当年胤礽得天花,和胤禔如今巫术镇魇胤礽,还真是同一个手笔。”康熙冷漠道,“胤禔需要额娘,加之胤礽未死,我也就没管你。看在你这些年颇为老实,掌管六宫也算辛苦,不与你计较。也容你在孝昭皇后故去后,照顾胤禔。”

他高高在上道:“却不料,你狼子野心。”

他冰冷的指责道:“若没有你的再三怂恿,胤禔又怎会做出夺位争嫡,伤兄害弟,巫蛊镇魇这些事来。”

“你瞧瞧你教出来的好儿子。”

听着这些指责,惠妃怒火中烧,眼中写满了憎恨:“皇上既然知道这些,要真怕胤禔走到如今,当年就该一条白绫勒死我。何苦忍我这些年!”

她字字句句泣血:“我为胤禔打算,如今倒成了我的罪过!”

康熙沉默不语。

他幼年失父丧母,便不忍自己的孩子沦落到如此地步。

是以,他容忍了惠妃。

是以,即便他不喜九公主喜宝,也容忍袁青青活着。

是以,他对于失母的太子、胤禩、胤祥多有怜惜。

惠妃看着他,满目失望。从一开始,她就不该对他有任何希望。

她起身,整理好吉服褶皱。

她已经没什么指望了。

儿子要没了,她的夫君,也早知她当年做下的孽障。

她什么都没了。

她冰冷的说这话,像是在指责,又像是在倾诉她这些年的怨恨。

她恨声道:“我不服,我就是不服!凭什么!因为她出身比我高贵,所以即便我比她先生下儿子。也是她的儿子做太子。”

她骂道:“贼老天,我不服,凭什么我给别人做奴才,我的儿子!孙子!也要给别人做奴才。”

她哭泣着,哀怜着,悲痛着,自言自语道:“我只是不想让我的儿子再给别人当奴才了。”

康熙并不吃她这一套,冷声道:“你恨的不是你世世代代要给我做奴才。你是恨你不能做主子,做所有人的主子。”

惠妃的心思被他戳穿,赤着摊开在两人面前。

他说的的确是对的。

惠妃在那一瞬间有被人拆穿的恼羞成怒:“你不也一样!高高在上的做着主子,满嘴仁义道德,指责所有人。”

“所以咱两谁都不无辜。”康熙冷漠道,“收起你的这幅做派。”

惠妃冷笑道:“我知道我说不过你,我也自不是什么宜妃、德妃,能让你听我的。”

“你想怎么办呢?杀了我,杀了胤禔?反正他对你来说,也是个不孝子,杀了也就杀了。杀了吧,都杀了吧。杀了干净。”

她大笑着,也不等康熙说话,近乎疯癫的走回自己的延禧宫。

紫烟默默的跟在她身后。

康熙沉默的看着房门。

等他病情转轻,于十一月初一,下谕旨,革去胤禔郡王爵位,终生幽禁于府内。

而惠妃因教子无方,自请禁足于延禧宫。

这一年,胤禔三十七岁。

康熙近来心情多有不悦,少走后宫,大多时候只是自己独自一人待着,偶有画画。

乌玛禄难得清静,这些日子招着乌拉那拉静姝见了一面。

静姝是个温柔娴静的人,为人处事进退得度,乌玛禄是很喜欢她的。

乌玛禄叮嘱她:“你素日里没事儿,可以多来我这里走走。”

静姝笑着应下。

乌玛禄问她:“府中可还安宁?”

静姝点头:“妹妹们都是些心善的人,没什么不好的。还约着三月三一块儿踏青上香。”

乌玛禄微微点头:“这就好。”

她又问:“老四对你怎么样?”

“爷对我很好。”她抿唇笑着,低着头,颇有些不好意思。

乌玛禄笑道:“那就好。”

静姝与她说了些民间的趣事儿。

比如年初庙会颇为热闹,只是遇上了拍花子,胤禛叫侍卫救下了被拐幼童。那花子被送去了官府,听说过些时日会被问斩。

庙会上,他们遇见了几位皇子,索性一块儿相聚。

静姝道:“八福晋属实貌美,我瞧着都心动。”

乌玛禄回忆了一下:“我上回见她还是除夕宴,远远瞧着,是挺好的。”

她嘀咕着:“你皇父说人狐媚,属实过了。还不兴女子长得姝丽些么。”

静姝笑了笑:“我瞧啊,老八这福晋娶得好。除了在坊间留下善妒的名声外,余下的,样样都好。”

乌玛禄反倒替八福晋说话:“善妒便善妒吧。如你这般的,我只恐你委屈了自己。”

静姝一时间眼中酸楚,险些落下泪来,她侧过身去,拭了拭泪水。

她笑道:“额娘宽厚,贝勒爷对我十分好,这已是打着灯笼都难得的好事。哪有什么委屈不委屈的。”

乌玛禄握着她的手,温和道:“我的儿,你有什么只管跟我说。我替你做主。”

静姝想了会儿道:“如今天气渐冷,府中米还有些盈余,我同爷都有些想开粥济民。只这当头,我和爷有些犹豫。”

他们犹豫的,自然是害怕康熙把他们的这次善行,视作邀买人心。

乌玛禄闻言笑道:“行善何必非要自己去做。你们手下人多,大可以令人隐姓埋名去办,又或是和寺庙主持商议,以寺庙名义济粥。”

“行善若是为了挟恩求报,又或是为了让众人知晓,又或是为了赚取什么功德名声。那便不是真心行善。而是为了自己。”乌玛禄道:“你们本就不是为了虚名去做的这些事。既然如此,又何必拘泥于外物?”

静姝仔细想了会儿,道:“倒也是这么回事。我回去和他商量商量。”

乌玛禄叫琉璃取来了一些银钱首饰给她:“你也不必推拒,我也想替他们略进绵力。快收下吧。”

静姝这才收下。

乌玛禄留静姝用了晚膳才离去。

过得几日,十四的福晋入宫请安,乌玛禄和她说了会儿话后,给了十四福晋一笔银票,以作家用。

乌玛禄道:“田宅地业该置办的还是要置办。日子总得过下去。”

十四福晋怅然道:“家中诸事,花销紧。爷常与八贝勒爷他们聚,每每少不得使银子。倘若我说上两句,爷难免心中不悦,少不得同我置气。”

她低声道:“这些日子,爷已经不往我那屋走了。”

说起此事,乌玛禄也无有办法,她说也说过,劝也劝过,但是胤祯完全不听。

胤祯打小便是这样固执的性子,听不进去别人劝导。也就只有胤禩说话,他才能听进去几分。

现如今让他不要跟胤禩来往,他又怎么会听?

乌玛禄叹了口气,让琉璃多去取了些钱财来,交给十四福晋。

她对胤祯府上多有补助。

浑因胤祯不是个过日子的人。

她教她:“他若再向你讨钱,你只说屋里没有了,说我也不给你。这些钱你私下去买房置地,先把日子过起来。等府上日子好些了,再说给不给的事。”

十四福晋有些犹豫:“可若他非要不可呢?”

“让他来找我和他皇父要。”乌玛禄道,“他若敢对你动手动脚,或是说些不好听的话。你只管告诉他,你进宫会告诉我。”

十四福晋忙谢道:“多谢额娘。”

乌玛禄待这两个儿媳是一样的好。只胤祯不争气,她难免多费些心。

等胤祯进宫请安的时候,乌玛禄冷着脸看他:“你这么大个人了,几时能懂事些。”

乌玛禄劝他:“你四哥少年老成,小小年纪,极为懂事。从未让孝懿皇后,你皇父,还有我,担心过。”

她道:“人年幼的时候,可以不懂事,因你只是个孩子。可如今你孩子都有了。哪能还像孩子似的,什么都不顾?你总该为自己的家人着想。”

“胤祯啊,你不能从少不更事,到老糊涂,中间就没有过清醒的时候。”

胤祯不愿意听,极为不悦道:“在你心中,只有我四哥是好的。我做什么都碍你的眼。”

“既然如此,我走就是。”胤祯作势要走。

乌玛禄压根儿不吃这一套,闻言对琉璃道:“以后别把他放进来了,等他什么时候长大了,再把他放进来。”

琉璃配合道:“是,奴才等十四爷走了,就吩咐下面人将宫门看好。等十四爷什么时候长大了,再把他放进来。”

乌玛禄点头:“去办吧。”

胤祯气急,拂袖而去。

等胤祯走了,琉璃进来问道:“主子,以后真不许十四爷来么。”

乌玛禄点头,气定神闲的问她:“我几时说过谎?”

琉璃只忠心于乌玛禄,闻言着人去办。

乌玛禄让身边小宫女研好了墨,开始画画。

琉璃看了一眼:“主子是在画兰花?”

乌玛禄随口道:“野草。”

琉璃站在一旁,看着乌玛禄画。

十一月十九日,庶妃钮祜禄氏,生下皇二十女。

依旧无法为沉静的宫中带来丝毫喜色。

十二月,敏妃所生十格格,被封为和硕敦恪公主,指配蒙古科尔沁博尔济吉特氏台吉多尔济,是月下嫁。

公元1709年,康熙四十八年。

正月十六日,虽刚出上元节,但宁寿宫内,举办了盛大宴会,因年贡来京的外藩、贝勒、贝子、额驸、公、台吉和全体皇子、大臣、侍卫以及福晋、夫人、命妇等齐集。

康熙和着乐声的节拍,在太后宝座前跳起满族的蟒式舞,频频向太后祝寿。

太后忍俊不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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