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9(1 / 2)

后世的历史学家对疏琉皇朝「祭天」的形式,只有两个字——残忍。那些所谓的统治者将活人生生绑在柱子上,同时将他们全身涂满香油,以此吸引巨大鸟类前来叼食内脏;在他痛苦的叫声中,天空忽然闪过一道雷光,一道落雷打在他的身上,瞬间这个人便成了灰烬。

面对如此残忍的祭祀,历史学家只有一点不明白——疏琉皇朝的统治者是如何知道,或者说如何计算出天雷落下的时间与地点,并且准确无误的将活人绑在那个地点上?

还有一点,疏琉皇朝史记565年间,疏琉皇朝历史上最为诡异,最为奇特的一场「祭祀」被完整的记载了下来,书中写到,一面容俊雅的男子,被绑在柱子上,即使他全被涂抹了香油,巨鹰也无法靠近他,更甚者——

耳边,是潺潺的流水声,身体,被那些柔软的小手轻轻擦拭着身上的水珠,诸葛无尘闭着眼眸,冥想——

「公子,会不会感觉不舒服?」那些侍女中最年长的翠儿神色紧张的看着冥想的诸葛无尘,这是她十四年来头一回见到那么「干净」的人——这位公子身上散发着一种淡淡的清香,好似能洗尽她内心的昏暗。

「不会,你们继续吧。」诸葛无尘微微一笑,睁开了眼睛,为他净身的这些少女们大多只有十岁——这是他唯一的「要求」:为自己净身的侍女必须在十五岁之下,且必须是处子,因为只有那样,他身上的气才不至于被打散。

这也是为了「祭天」所做的准备。

少女们点点头,冰凉的小手再度在诸葛无尘的身上游走着,用心的为他擦拭掉每一粒汗珠。

「呵……」凉凉的笑声从门口传来,疏琉诀弘走了进来。

「王爷。」少女们看到主子进屋,微微欠身,下意识的就想站立起来,离开这间屋子,没想到疏琉诀弘竟淡淡一笑,倚靠在门柱上,眼神诡异的看着屋内的一切,「留在这里继续做你们该做的事情。」

「是……」少女们不解的看着自己的主人,却又不敢违抗他的命令,只能继续为诸葛无尘净身,不过疏琉诀弘肆无忌弹的眼神却让她们谨慎不已——虽然那目光的对象是从他进屋起就闭上双眸的诸葛无尘。

约莫一柱香之后,疏琉诀弘终于跨出了一步,缓缓的走近水池。

「你们都下去。」命令的对象虽然是那些少女们,不过疏琉诀弘的眼睛却看在诸葛无尘的身上,那灼烈的眼神似乎想将他身上不食人间烟火的气息吞没,他就是对那股气质感到深深的厌恶,既然诸葛无尘已经「没用」了,那他自然要毁了一切看来不顺眼的东西了!

侍女们欠欠身,朝诸葛无尘投去了无限怜悯的的目光,便离开了。

整个偌大的房内就只剩下诸葛无尘与疏琉诀弘两个人。

诸葛无尘始终紧闭着眼睛,也不开口,他的气息平稳,没有一丝絮乱,在冥冥中,他可以看到很多,包括即将发生的事。

「住在这里还习惯吧?」疏琉诀弘已经走到了水池旁,忽然蹲下身,伸出手,用力握住诸葛无尘的下颚,强迫他睁开眼睛看着自己,「没想到你也有落入我手掌心的一天!诸葛无尘,这就是你当年不肯出手相救的报应!」

温色眸子缓缓张开,诸葛无尘的表情十分平静,看不出他究竟在想些什么,「那是你的天命。」

「不要跟我说什么天命!狗屁!」用力一推,便将诸葛无尘推进了池水的中央,溅起的层层水花同时打湿了疏琉诀弘的衣襟,还有他写满怒色的脸孔,「当初就是你们这些术师,说什么我是疏琉皇朝的灾星,要置我于死地——」

「那样的结果皆是你的任性造成的。」即使一清二楚的了解前因后果,诸葛无尘也不会同情疏琉诀弘。

「都是我自己造成的?你居然敢这么说——呵呵,诸葛无尘,你得意不了太久了,等过了明日,就是你的死期。」疏琉诀弘退去了愤怒的表情,取而代之,那张俊美的的脸上染上了一层凉凉,甚至近似冷酷的笑意,在水池边坐了下来,一双腿伸进冰凉的泉水中,轻轻的拍打着,那模样,看起来像极了正在戏水的孩童,「我会看着你,被那些兽鸟撕裂心肺,吞食肉体,当你的血流干的时候,那个老头就会招来天雷,将你活活烤死……一想到那情景,我就忍不住想要大笑,呵呵……呵呵呵呵……呵呵呵呵——」

诸葛无尘的表情还是那般平静。

***

竹园内,展夕云早已清醒,面对愁容满面却不发一语的任御风,他也只能静静的等待着,等待着兄长做出决定。

不知过了多久,任御风紧皱的眉头终于有些波动了。

「夕云。」

「是。」听到兄长的声音,展夕云抬起头来,望见了兄长那双深邃的眼眸。

「你相信命运之说吗?」手中紧攥着诸葛无尘离开时留下的锦囊,里面所说的,他该相信吗?他该安心的等待下去吗?还是——不顾一切的冲出去,找到诸葛无尘带走他,带他离开这个是非之地?

「大哥?」

「如果命中注定,你与命中之人的相遇,注定了发生的一切,你会接受还是反抗?」

展夕云听得出,任御风问的是他与诸葛无尘,他也看得出,那个气质飘逸的男子对大哥是一个很重要的存在。「大哥可曾想过,师尊当年为何忽然失踪?」见到任御风的眉间抖动了一下,展夕云继续道:「当年师尊的好友夜观星相,察觉了今日众人会有此一难,便与他的好友到处找寻解救的方法。大哥从来都不知道吧——师尊的好友就是诸葛无尘的师傅傅苍月。」

「你怎么会知道的?」任御风的语气与其说质问不如说是责备,这整件事情究竟是怎么回事,为何他会有深陷重重迷雾的感觉?

「在大哥会见那个太监总管的时候,师尊派人将信送给我与二哥,我们从中知道了某些事情。」现在该是说出一切的时候了,展夕云如此断定。「信在此。」他从怀

中掏出一封信,放到了任御风的面前。

任御风也没有犹豫,拿起信就看了。

原来这一切都是疏琉诀弘的计划,他的身边有一位善于占卜的老人,通过那位老人,疏琉诀弘知道任御风就是当年缈的转世,也料到了任御风与诸葛无尘定会再度相遇。他知道,只有任御风才能将诸葛无尘带出诀情谷,同时当年诸葛无尘所许下的誓言也会被打破——只要自己不离开诀情谷半步,疏琉诀弘就决不可对他出手,逼迫他说出起死回生的方法。

傅苍月也与诸葛无尘一样,拥有同样可以看到未来的能力,他所看到的未来,是注定了诸葛无尘与任御风之中,有一人会死去!

即使看到了,却无力阻止或改变,这就是身为「预见」的悲哀。

看完整封信,任御风的表情更加凝重了,信中所透露的,几乎都在告诉他——诸葛无尘会为了保护他而死去。

那怎么可以——绝对不行!

「大哥准备怎么做?」看到了兄长的表情,展夕云也猜到了他的想法,比女子还要美三分的脸上写着坚决,「大哥倘若想牺牲自己去救诸葛无尘,我与二哥都不会作罢,我们一定会陪同大哥一起去地府的。」

这是谁都听得出来的威胁,任御风剑眉又蹙在了一起。

「你这是威胁?」

「大哥如果那样认为的话,我承认,是,我的确在威胁。」展夕云也不否认自己话中的威胁成份,他与任御风、祖轩翊不同,对诸葛无尘毫无感觉,所以他也不会容许两位兄长为了他牺牲自己的性命。

「难道你不知道无尘对我的重要性?」这是非常少见得,任御风对自己的兄弟动怒——如果不是为了诸葛无尘。

「我当然知道他对你有多重要,但是大哥,你知道你对我们,对逐月楼多重要吗?」展夕云忽然反将任御风一军,顿时,房内没了声音。

任御风了解弟弟所说的话,然而,他心中还是无法释怀——不管对诸葛无尘还是对自己。

若说二十五年的「自己」救下了诸葛无尘,却带给他更无尽的痛楚,那二十五年后的现在,他是否能忍受失去最重要的人,那份痛苦呢?不,他无法忍受——难道又要让无尘痛苦一次吗?

心底蓦地浮现出另一个想法,任御风可以预见,如果自己救下了诸葛无尘而死去的话,那诸葛无尘一定会陷入绝望的境地,从此——

无论哪个结果,都不是自己想看到的。

「大哥不说话,是不想回答吗?」展夕云竟有些咄咄逼人,他美艳的脸孔上染上一层危险的气息,对自己的兄长,他其实并不想露出这种杀人时候才会露出的表情。

「夕云,你不该逼我的。」

「倘若不逼,大哥定会选择诸葛无尘而抛下我们!」展夕云最大的武器不是索情叶,不是轰天雷,而是他与身俱来所带的香气,这种香气在一般情况下,会让人觉得身心舒畅,可以迷惑敌人,但是,当展夕云刻意散发出来时,这种香气的作用就相当于一种毒性极大的迷药,吸入者在瞬间便会头晕目眩,顿时陷入昏迷之中。

展夕云刻意散发出那么多香气,只是为了让兄长陷入昏迷之中,无法去救诸葛无尘,然而他并不知道,任御风的体质已经因为他体内诸葛无尘的血而改变了,再加上被疏琉诀弘所留下的创伤,导致了展夕云内力流失过多,在任御风意识到义弟对自己正在施展香气之术时,展夕云已经再度晕厥过去。

将沈睡中的义弟抱回床榻上,点上了他的睡穴,任御风叹了口气,现下所发生的一切,果然与锦囊所写的一模一样,那也就是说,锦囊所写的后日即将发生的事,也会成真?

*** 所谓的「预见」指的便是可以看见未来的人,几乎每个朝代每个皇帝旗下都有一位为这个国家、这个皇朝、这个皇帝效命的「预见」;年老的「预见」会嫉妒年少的「预见」,欲除之而后快,年少的「预见」会想方设法取代年老的「预见」,所以说「预见」与「预见」之间的争斗是非常多见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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