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鼾声真大(1 / 2)

西南吹过来的季风,夹杂着大量水汽,在天空中形成一朵朵乌云,就像魔术师的厚黑的幕布一样,遮蔽住苍翠的青山,好像随时都要压垮天空。傍晚十分,电闪雷鸣,倾盆大雨哗啦哗啦下个不停。山顶上的雨水,顺着牛羊踩出的羊肠道,卷着泥沙,朝山谷下的洛安江奔泻而去。万座山,千口泉,百条溪流,汇成了浩浩荡荡的洛安江水。那水涌出一个又一个漩涡,像调皮的孩子打成的响指,哔啵一声又向前奔去。这场大雨好,预示着是丰年。水田里都蓄满了水,秧苗都吸了个饱,秋天就是大丰收。

大雨过后,天又放晴起来,骄阳照射到灌满了水的水田里,明晃晃地映出了庄稼的喜悦,一只青蛙跳起来用舌头卷住苍蝇又跌落水里,漾起一圈一圈的水波,太阳也跟着水波一起荡漾开去。崇光脱下草鞋,挽起裤腿,顺着一行一行的稻秧薅秧,他把脚拱进松软的泥土里,梳理这水稻秧的根系,把周围的淤泥翻一下,帮助根系更好地呼吸生长,他还弯下腰去,把与稻秧很像而且能鱼目混珠以假乱真的稗子扯出来丢掉,还扯掉水草,为水稻清理出极为干净的生长环境。

崇光低着头薅秧薅到一半的时候,抬起头来,猛然发现有个人戴着草帽,在田坎上坐着。崇光朝他看了两眼,没搭理他,继续埋头薅秧。崇光是讷于言而敏于行,行动快过语言的人,三天憋不出个闷屁,但手上的活确实又快又好。他的眼中只有庄稼,只有农活,以至于,他完全都忘记还有一个人坐在田坎上。直到这个人对他说话:“年轻人,我赶远路路过这里,口渴了,想到你家讨口水喝。”

“你看我家就在下面,你自己进屋去倒茶喝吧,我今天早上刚泡好的苦丁茶。”

“苦丁茶太苦了我喝不习惯,你家有绿茶没有?翠芽或者毛尖?”

“大爷,真没有呢,那种茶叶都是老爷才喝得起的。你怕苦的话,我给你现泡,我少放点茶叶,味道淡一点就有些回甜了。”

“那太麻烦了,我还是喝冷水得了。”

“冷水不能喝,我们这里没有井,我都是从河里挑水的。这河一路流下来,也不知道有多少人尿马尿牲畜尿,这些天河里涨水,有泥沙,烧开了水才能沉淀。”

“你这娃不错,实诚,还真没欺我。你对每个人都这样吗?”

“每个人?为什么对别人要区别对待?你还能等一会的话,我把这几行薅完,等不了你就自己下去,家里没养狗。”

“小兄弟,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啊,你就这样放心我?”

“有什么不放心,看你也不像坏人。”

“哦,那你一个人干活,令尊令堂都不干活的吗?”

“这点地,我一个人绰绰有余了,我还想多种几亩庄稼呢!父母身体不好。”

“你种了多少地?”

“我家五六亩地,简直不够种。”

“也差不多了吧?这些地可是很磨人的。”

“土质差,收成不好,来年我还去租点土地种。”

“还是太累人,少做点好!”

“我还在琢磨着存点钱买土地呢!以后我两个弟弟都要结婚成家。”

那个戴草帽的人不再说话,真就到崇光家去讨水喝了。他还到处张望打量崇光家的房前屋后,到家里以后还跟瑞熹拉了一些家常。大面坡附近没有水井,有时从河包场赶火烧舟的人都到崇光家讨水喝,没有往其他方面去想,也就见怪不怪了。

崇光薅完秧回到家,已是下午三四点钟了。瑞熹已经做好了下午饭。崇义走了以后,做不了重体力活的瑞熹自动补上来了。这个家庭需要一个女人,瑞熹在心里默念了好多次。他心里盘算着,要是牟家这边谈不成,那就算是卖土卖田,也要娶个媳妇进门。

吃饭的时候,瑞熹对崇光说道:“明天你周幺婆去牟家,等最后的回话,如果能成的话,这个秋天就可以娶进门。”

“秋天不行,活那么多,耽误收庄稼可不行。”

“到时候交换庚帖,看生辰八字的日期,选最近的好日子。一天不把媳妇娶进门,我心里就一天不踏实。”

“真是皇帝不急太监急。”

“你在哪里学这些鬼话,没有老少!”瑞熹听到崇光说这样的话,把筷子啪的一声拍在桌子上,就差点把手中的碗给崇光砸了过去。

“这是鬼话?我表达有误?我听别人说过的,反正我的意思就是,结婚的事我不急,劝你也不要着急。”

瑞熹想了想,这崇光能理解到这个层面已经不错了,这样理解也确实没毛病,但放在这样的场合,父子对话上,还是娶媳妇上,又总觉得怪怪的。算了,自己的儿子就那理解力,懒得深究了。懂得越多自己越生气。

既然还有那么一丝希望,就要继续谈下去。第二天下午,周幺婆来到瑞熹家,带来了一个好消息。牟家那边说好了,同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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