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行路难(1 / 2)

天炎苍苍,地气蒸蒸,一望而去,尽是戈壁。

在这荒芜人烟,鸟兽竟绝的径道上,却见一众百余人匆匆经行。

为首者十数人,皆着麻布短褐,至膝长裤,驾马而行,马各拖行辎车。

其中一人嘴唇发白龟裂,神态恍惚,目无焦距,忽然一粒黍大的汗从此人额角滑落至下颚而后滴落,汗径不出一息便被烘干,痕迹在他的脸上清楚可见。

似是终于无法支撑,这人只觉得双手发木握不住缰绳,在马背上一颠一颠越颠越歪,而后扑通坠地……

……

……

“卫尉公?!”

“桥公!”

“卫尉昏过去了!!”

“停!快停!有人昏倒了!”

这此起彼伏的呼喊声,才使得一众人等由急至缓而后停了下来。

这不停还好,一停可真是要了命,这戈壁之上只有一轮燎皮烫肉的邪阳,没有可作遮蔽的荫凉,在这停脚,不仅要忍着暴晒,还不能坐下歇憩。

这地上之烫可以流金砾石,若不是被晒昏了过去,谁敢往地上一躺坐?

话说,这会儿能使这么一大票人停脚的究竟是何许人?

辎车之上,有两人围着一个昏迷的人,其中一人手持羊皮水袋,另一人则唤着那昏迷之人。

“卫尉公?桥兄?连承兄?”

一片紫红之中,忽然听见三声呼唤,但身体有点无力,只能本能地睁开眼睛。

“醒了!太好了!连承兄你可真是把我吓着了。”

刚才还在昏迷的人半睁着眼,醒来后只觉口干舌燥。

“水……”

“快,再给他饮点水。”

一旁持水袋的人晃了那水袋听了听声,有些犹豫,开口道:“使君,水不多了。”

被称为使君的那位,也不管这话,夺过水袋便往卫尉嘴里送去。

温热的水从羊皮水袋中流出一股进入他口中,那人顿时感觉从死亡的边缘被拉了回来,而眼下看到欣喜而又焦急的俩人,这个“卫尉公”头脑有些发懵。

“这里是哪儿?你们是谁?”

听到这个问题,这位使君脸上的笑意一下消失转变成了疑惑,他望向了旁边那人,那人摇摇头表示自己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

“坏了,连承兄莫不是被晒昏了头,竟然连我也认不得了。”说罢他又望向那“卫尉公”,一字一顿地问道:“那你知道自己是谁吗?”

听着眼前之人晦涩难懂的发音,一瞬间,大量的记忆涌入了“卫尉公”的脑门,他没有应答,靠在辎车的护板上,在旁人看来处于一个失魂的状态。

使君叹了口气,他叫旁边的人招呼队伍继续赶路,卫尉空出的马让那人去驾,留卫尉一个人在辎车上歇憩一下,还嘱咐道耽搁了不少时辰,要在天黑之前找一个歇脚处。

说完,二人就一起离开了辎车,不出一刻队伍就继续前进。

此时,“卫尉”脑中正在翻江倒海,记忆如飞丝一般,罗织成绳,交错成网,一层一层浮现交织在眼前。

桥秉,汉文帝十一年出生于梁国睢阳,同年文帝幼子梁怀王刘揖坠马而死,家中有田产,父亲是治下一亭长,有一弟生于文帝廿年。

景帝三年,爆发七国之乱,时年桥秉虚岁十五尚未及冠。

胶西,胶东,淄川三路兵马围攻齐国国都临淄,齐王遣使者求援与梁国和长安。

向梁国递出情报的使者在前往梁国睢阳的途中被叛军斥候截杀,身负重伤逃至梁国已氏县。

恰逢少年桥秉于已氏周边狩猎,齐王使者以命相托,桥秉带上情报信物,骑上使者坐骑,绕捷径速回梁国都城睢阳,将此重要情报传递回梁王。

在桥秉速归传令期间,吴楚联军并力攻梁,梁王刘武正面牵制敌前,太尉周亚夫奇袭敌后,断吴军粮道,而后大破吴楚联军。

桥秉传回情报,梁王大加赞赏,称其少年英杰,并传令给东南前线张羽去支援齐国。

临淄方面,三国联军久攻不下已有三月,前线张羽收到命令正欲率军赶往,途中却得知燕国将军栾布率军逼近齐地边界,三国联军于是退回封国,临淄战事得解。

时年三月,东越献吴王头颅于朝廷,楚王自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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