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1)16(2 / 2)

他的两个儿子,乐乐性格像他的妻,欢的性子却和他像了个十足十。欢在想什么,他这个做父亲的岂会不知。而此刻他在想什么,恐怕也是瞒不过冰雪聪明的欢。

欢已不是七年前的少年,乐乐也已不在人世。

宇文爸爸慢慢放下手里的报纸,与欢对视良久。

犹记得三年前,乐乐结婚。在台上新人交换戒指的时候,宇文爸爸神色不动,以只有身旁人能听到的声音轻道:“以后,米关就是你的大嫂。”

身旁的人略震,漆黑的眸望过来,闪过瞬间的不明所以。

“你对她尊重友爱,就等于是对乐乐尊重友爱。”宇文爸爸神色不变,低低续道,“若有半分不敬,就等于是在为你的兄长蒙羞。你可明白?”

那天,父亲的眼神深邃幽静,意味深远。宇文欢只知道他的心思连自己都瞒不过,却没想到,作为旁观者的父亲,早就在他毫无头绪的时候对一切事态发展了如指掌。

父子无声无息地对视良久。

终于,宇文欢把目光从父亲脸上移开,蓦地,年轻脸庞闪过一种几乎可称之为坚韧的光芒。

宇文爸爸心微微一沉。欢是他的儿子,流着和他相同的血脉,他了解——当欢流露出这样的表情时,没有什么是他得不到的。

欢对上心的事最是认真,当他主动起来,旁人是没有胜算的。这是他当年在乐乐婚礼上对他发出警告的原因之一。两个儿子卓然出色,幸运的是,两人的性情嗜好完全不同,他们小时候甚至连玩具都没有争过。性格决定命运,他们完全朝着不同的方向发展。

是以,宇文爸爸一直不敢想象,如果他们遇到竞争,究竟是会各自成全,还是会两败俱伤。

宇文欢没有再看父亲一眼。

他转身,神色淡淡的不变,走进厨房。

米关正在对付几只土豆,迎面一看到他,手里正在削皮的土豆顿时直飞出去,吓得她一声低呼。

宇文欢盯了她一眼,神色颇有几分似笑非笑的意味。

不待她看清,宇文欢就朝着正在处理一尾鱼的宇文妈妈走了过去,接过炒铲:“我来。”

“哟,寿星要亲自下厨呀!”宇文妈妈笑吟吟。她知道宇文欢手艺一向不错,顿时乐得轻闲,爽快让贤,“说起来,二十五年前的这一天我可是吃尽了苦头,这会儿,也该轮到我休息一下了。”她自言自语,很快走出了厨房。

她把手洗干净,进客厅休息。冷不防,却见宇文爸爸站在窗前,原本握在手里的晚报却掉在地上。

但见他神色定定地望着窗外,也不知在想些什么。

隔着一堵墙,米关坐在厨房角落里,暗暗叫苦。她脑子虽不伶俐,却一直有几分鬼主意。她见宇文欢的的确确在专心做菜,于是就迅速把手里的土豆放到一旁,准备夺门而逃。

“土豆有没有削完。”他适时地开口,“洗干净放这里。”

米关脚步煞住,转身瞪着他。宇文欢,你斗胆敢命令我。她在心里吠吼。

“木瓜鲩鱼尾汤,我来做,你过来看着。”宇文欢削好番木瓜块,头也不抬。

米关瞪着他。

宇文欢瞟了她一眼,“……不然以后,还得别人做给你吃。”

米关心里一动,不好的记忆涌来。她左手握右手,开始不安地转动无名指上的戒指。与此同时,那汤的美味却一下子挑起了她的味觉神经。米关的目光不由自主地转移到宇文欢的手下。只见他把一只脑袋不见了的鲩鱼放进油锅里煎了片刻,随后把番木瓜块和生姜片放了进去,加适量水,盖上了盖。

这么简单?米关停了停,禁不住好奇,“要熬多长时间?”

“一小时左右。”

米关一转头,“咦,你在切土豆丝?”

“嗯。”

“这多麻烦,干吗不直接用擦板?”

“外行。”他抬眼,淡淡地揶揄。

米关一迎上他墨似的眸,就直觉眼晕,“我、我先出去一下——”

她匆匆转身,肩头却被握住。

米关身子微震。她不动声色地沉肩想摆脱那只手,却冷不防地,听到耳边传来低低的声音:“傻瓜。”

米关呆了呆。好半晌她才反应过来,忿忿地转头。

宇文欢正把切好的土豆丝收进盘里,他始终低着头,神色如方才一样清清冷冷,似乎没有任何变动。米关开始疑心,方才搁在她肩上那只温热的手并不是他的,方才那语气几近宠溺的话语也是她的幻听。

“请帮忙把炉火关小。”宇文欢抬眼,朝她淡淡一笑。

米关心蓦地一动。印象中宇文欢总是冷着一张脸,完全不同于乐乐笑容明亮的样子。可是当宇文欢微笑时,他和乐乐的模样又是多么相似。那笑容就像一道光,渐渐辐射开来,迷人而不自知。

返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