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人世间（1 / 2）
辛成跟随众人七拐八拐，来到一家店面。
店面建制古朴，没有什么多余的东西，门板有些老旧，门板上方刻有三个红色颜料浇筑的大字，第一个字上的红漆只剩下不到一半，想来就是这家店面的招牌。
进门之后，辛成发现店里桌椅摆放整齐，地面被打扫的一尘不染，柜台处坐着一个留着山羊胡，看起来五六十岁的老头，穿黑色皮袄，右手托腮，双眼微闭，一副昏昏欲睡的模样。
听到声响，他睁开双眼，双眼迷茫，还没回过神来，看清来人后，老头双眼大放精光，连忙起身招呼来人：“原来是韩老弟，可是许久没来了，这次又有什么好货带来。”
“嘿嘿，这次的东西不少，全村人的存货都在这呢，齐老哥可要给我们一个好价钱。”
齐老头笑的满是皱纹的老脸像是绽放的菊花，欣然应声：“那是，那是，韩老弟还不知道我的人品？我做生意最是公道。”
韩大伯也是一脸满意：“齐老哥爽快，我们当然知道齐老哥做生意最为公道，要不然咱们也不能合作这么久。”
寒暄过后，双方开始了扯皮大战，每一件货物韩大伯和齐老都得说上半天。
一时间，唾沫横飞，好不热闹。
经过王二叔提醒，辛成这才知道，这家皮货店叫如意居，这老头就是如意居的店家。
村里每次去城里卖皮货，都是卖给眼前这个老头。韩大伯的话不假，并不仅仅是吹捧，老齐头人品过硬，做生意极有良心，从不因为他们一群山民见识少就坑蒙拐骗，弄虚作假。也从不会因为他们是山民就对他们有所轻视。
黄林村曾经卖皮货也被坑骗过，长了不少记性，吃了亏也是打碎牙往肚子里咽，丝毫不敢在城里造次。
城里关系错综复杂，谁知道哪个又是惹不起的？
一群臭山民敢跟城里的老爷们闹，那绝对是活腻了。
直到遇到老齐头，他做生意价格公道，即便压价也压得不狠，是少数没有看不起他们的人。
所以黄林村和老齐头合作了多年。
过了许久，买卖终于到了尾声，韩大伯拿出一个木盒，一脸神秘地递到了老齐头手里。
看着这熟悉的盒子，不用说，辛成也知道是什么东西了。
老齐头打开一看，抬起头，嘿嘿直笑，一脸猥琐：“这玩意在城里可是硬通货，我可以给你们一个好价格，以后要有这玩意，尽管来找我，不会叫你们吃亏。”
“那就多谢齐老哥了。”
出手完货物，村民们满脸都是喜气。
王二叔也是一脸兴奋，激动地说:“这次卖的银钱比想象的多，这个冬天不仅不用怕了，还能存些钱。”
辛成也分到了半两银子，皮货中也有他的一张狼皮。
还有最大的收获，他又认识了三个字‘如意居’。
此时，他的识字量比上一刻已经翻了一倍。
堪称里程碑般的进步。
看天色不早了，他们紧接着就去买粮食，盐等一些过冬用的物品，众人皆行色匆匆，饿了的就吃随身带的干粮，村民们可不敢在城里住宿吃饭。
终于在太阳落山之前，把东西全部买齐了。
一行人径直朝着城门走去，准备出城去了。
王二叔还没注意辛成的银子并没有用来买粮食。
辛成落在人群中的最后，不言不语，有些沉默。
在即将出城之时，辛成叫住了他身边的王二叔，同村的其他人并没有注意到两人，仍自顾自的向着城门走去。
王二叔一脸疑惑：“成娃子，怎么了。”
此时，暮色暗淡，残阳如血，那落日正圆，红芒四射，照在两人侧脸，如梦似幻，好不真实。
辛成翕动着嘴唇，声音沙哑：“王二叔，我不回去了。”
王二叔愣了一下，没有说话。
王二叔面色平静，只是那颤动的双眼能看得出来他并没有表现的那么淡然。
二人沉默了良久。
“我明白了。”
王二叔率先打破了沉默。
“叔这还有一角银子，你在城里生活不易，拿着吧。”
说完从腰间摸出一角银子，不由分说的塞到了辛成手里。
辛成没有拒绝王二叔的好意。
“叔，这弓箭我以后用不到了，是您的了。”
辛成将弓箭解下放在王二叔手里。
“还有......”
“还有告诉王晴，不用等我了，我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还能再回去，十年？二十年？或者死在外面了也说不定。”
辛成说完便将头侧了过去，不敢再看王二叔。
王二叔声音有些颤抖：“你要是在城里过的不舒坦，你就回来，你的弓我帮你留着。”
“好，叔，我都明白。快关城门了，您回吧，再晚就来不及了。”
看着王二叔的影子在夕阳下渐渐拉长，辛成就这样一直望着王二叔走远，直到城门关闭什么也望不见了。
随着关闭的，还有他的牵挂。
对于王晴，辛成是复杂的。
哪怕算起来他真正认识王晴才一年半，哪怕她并不够美。但在这么一个陌生的孤独的世界，有一个对自己这么好的好女孩，他又怎么会不心动呢。
要说对王晴一点儿心动也没有，那是假的。
只是此生，他矢志武道，如何给她承诺。
就算一生如履薄冰，他能走到对岸吗？即便有星宿傍身，恐怕概率也是渺茫的。说不定哪天他就死在了哪个臭水沟里，运气好，留个全尸，运气不好，被人挫骨扬灰。
这不是一场游戏，这是活生生的人世间。
夜幕降临，该找睡觉的地方了，辛成手里的银钱并不多，不足以支撑他开销太久。
走访了几家客栈，问了问价钱，发现价钱可不低，住一晚怕是身家都要缩水不少，他只有这么点儿钱，还是得节省些，最后只找了一家临时歇脚的大通铺。
便宜是便宜，但这环境嘛......
一推开门，整个房间都弥漫着让人窒息的味道，汗臭，脚臭，许久没洗澡人类混杂的体味，衣服的酸味........一股混合的怪味直冲天灵盖。
大通铺上四仰八叉的躺着六七个衣着寒酸的汉子，地上堆叠着一堆散发着酸味的灰扑扑的布衣，和随处可见或躺或立满是尘土的烂布鞋。
还有两个睡着睡着抱到了一起。
辛成想或许是这么睡暖和吧。
一眼看去，满目狼藉。
辛成找了个空位，和衣躺了下去。
第二天一早，顶着黑眼圈的辛成艰难地从床上爬了起来。
这一晚上，放屁声，磨牙声，旁边的大哥还时不时的冲着他说梦话，偶尔还发出渗人的怪笑声。
总之，各种声音不绝于耳。
吵的平常都是一个人睡的他根本难以入眠。
只在后半夜实在困得不行了，他才沉沉的睡了一会儿。
不是他不想再补个觉，只是再睡就得花钱了。
起身去城里逛逛，他接下来要做的就是找个活计，并且探查学武的门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