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婶婶和玉哥哥都不在了,她只在墙角处找到玉哥哥用竹子拼接出来的小木马。

只是五岁的孩子、五岁的记忆,任谁都会认定,那些事情会随着她长大而逐渐淡去。也许吧,她的确不太记得婶婶和玉哥哥的模样,但她记得在这里的每一刻及发生过的事。

看着小姐,紫裳、紫衣微叹,每一回小姐都要做同样的动作,彷佛这样子用掌心贴着门扇,下一刻就会有人为她开门,给她一个大笑脸。

可是,从来没有人为她开过门。

双手推开大门、走进屋,油桐树又长高了,童心仰头望着,风一吹,白色的小花纷纷落在她的衣衫上。

她买下这个宅子,在她五岁那一年,那是她人生第一笔交易,用自己一颗昂贵的南海珠子换来的。屋主告诉她:婶婶死了、玉哥哥被人带走,至于带去哪里,谁也不知道。

五岁的她,问不出太多情报,她只知道,那三天将成重要的记忆。

童心进屋,像过去那样,走一圈、走一圈,再走一圈,屋里屋外、从头到尾仔仔细细绕过三遍,然后走回到油桐树下,她闭上眼睛深吸气,默默地把那三天发生过的事、讲过的话,在脑海中复习一次,确定它们依然鲜明后,离开。

像是进行一场仪式似的。

把门锁好,将串在链子上的钥匙挂回颈间、收纳入怀,轻拍两下胸口,这是她随身必带之物,像是……护身符,她也不明白自己为什么这样坚持,也许是期待未灭,她始终期待玉哥哥再次回到她面前,对她微微一笑,把那双比湖水更清澈的眼睛笑成两道弯月亮。

车往京城方向驶去,童心叹口气,或许此生,她再也不会回到乐梁城,再也不会进这间小屋了。

心空落落的,也不知道谁从里头掏走什么,只是……难受。

“小姐,那时你为什么要逃家?谁对你不好吗?”

紫裳一问,紫衣忍不住笑出声,童心也跟着笑开,看向紫衣道:“你说啊,我不怕人笑的。”

紫衣抿抿嘴道:“这可是小姐让奴婢讲的。”

“你知道?快说给我听听!”有哪家的丫头运气这么好,能当着主子的面拿主子说闲话。

“那时老爷给小姐换了一个严格的新夫子,那位夫子天性严谨、态度周正,做事负责得紧,想起日后小姐身上要担起重担,便片刻不敢放松。

“他把小姐的功课排得很满,从早到晚念书习字还得拨算盘,没有片刻休息时间,五岁的孩子哪坐得住?忍耐过几日,大家都以为小姐咬牙忍下了,偏偏那天厨房换了新厨子,小姐嘴刁,半口都不肯吃。

“上课的时候,肚子饿、脾气差,居然倔强起来,打死不肯拨算盘珠子,夫子问她理由,小姐半句话都不说,夫子面子下不来,便打小姐几个手板,结果小姐一怒之下就逃家了。”

五岁的小姐挨打,倔着脸,半声不吭,六岁丫鬟却哭成泪人儿,夫人身边的嬷嬷直到现在还喜欢拿这件事打趣小姐。

“小姐真可怜。”紫裳满眼同情。

“若不是下过苦功,小姐哪有这等本事,上回那笔米粮生意,老爷谈不下来,还是小姐给谈下的呢。”说起小姐的功绩,她们几个丫头都与有荣焉。

童心浅哂。可不是吗,都说她青出于蓝,还有谄媚者道:若童家交到童姑娘手上,定会发扬光大。

她着实杰出厉害,厉害得最疼爱她的爹爹都担心,日后若是姊弟相争,弟弟会争不过她这个外姓人。 外姓人?以后她不再是童心、童小姐而是某夫人,她将成为男人的附属品,为他生儿育女,直到自己从外到里、从身子到内心……都成为外姓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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