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前夜39(1 / 2)

因为北伐军的原因,水路盘查甚严,若无渠道,正常的通航已经取消。

绍雨玲是走水路,又经陆路,坐着了火车,又乘了一小段船,按照常理,二月份的上海不应该有那样低的云,那样大的雷,可是就在火车驶入上海站的那一刻,她清楚的看到四道粗大的闪电劈向上海那座钢铁丛林中。

她在逃避,不论是李沛泽的表白,还是沐清的无奈,都是她无法接受的现实,而从那一天起,栾少学也不见了踪影,她的心仿佛这四道霹雳一样,惊诧过后的沉寂是彷徨。

十岁离家,上海的记忆对她来说已然陌生,再次看见十里洋场的灯光时,恍若隔世。

不论外面怎么乱,这里总少不了音乐、歌舞、美酒,用纸醉金迷来形容大上海是最恰当不过的,对于喜欢安逸的人们来说,没有比大上海更适合他们生活的地方了。

从码头回到家的路程并不远,老船长还派人一路护送,直至看到她安然走入家门。

绍雨玲突然回来,令绍玉堂感到意外,他此前没接到任何书信。

五年来,他想过女儿,毕竟是他唯一的血脉,说不想是假的,但若说接女儿回来,至少现在肯定不是时候。

“怎么没个书信?”绍玉堂看出了女儿的神情不对,如果不是张凡程每月一封信,他定然会以为女儿在外受了磨难。

混混出身的绍玉堂怎么可能知道一个小女生的心理?又怎么可能知道青春期的叛逆与苦恼?他只知道,明天的上海会很混乱,很危险,女儿这个时候回来会被卷入漩涡的中心。

“闺女大了总是要嫁人的嘛,我看她八成是有这方面的心事了……”

大姨娘管着家,自然比另外两人要上心家中的事,绍雨玲这个半大丫头的归来给她很大的压力,毕竟当着绍玉堂一半家的女人是不希望自己的权力被分享的。

绍玉堂的名字很文雅,骨子里却是个粗人,他不懂孩子,更不懂女人家的那点心思,便真的采纳了大姨娘的意见。

五年来,三位姨娘的肚子总是不见起,是该在女儿身上打打主意了。

若是从前,他一定会选一位非富即贵的公子哥,如今的他也是胸中有了主义的人,自然不能再那样肤浅,合适的人选就致关重要,不过这些不是这一夜该想的。

把家安插在法租界的绍玉堂并不担心军阀的武装会冲进来,家中多布置警卫即可,安置好这些,绍玉堂睡下了,只等第二天的一声炮响。

几乎所有参与起义的人都把这次武装起义视为十月革命的上海翻版,如果一切顺利的话,配合北伐军解放上海,必将是中国革命史上浓墨重彩的一笔。

绍雨玲哪想到她选择回上海的时机是这样紧要,一个对革命还懵懂的女孩子,却一头扎进革命的漩涡中心,有幸亲历历史大事件。

上海的局势已经很紧张了,从大罢工开始,高达三十六万上海工人组织罢工,还有不少进步学生、市民配合工人的行动,声援罢工,大批的群众走上街头与军警宪物对恃。

绍雨玲虽然年青,但是已经能够敏感的感觉到大上海的不寻常,似乎有大事要发生,她连父亲的面都没见到,就被勒令禁足家中,不许外出。

南市主要在老城厢一带,相对于北市,这里属于华界,与法租界仅一路之隔,绍玉堂的势力范围就在这里,虽然这里的黑帮势力不止他一家,但自从绍玉堂鸟枪换炮以后,势力扩张极快,令老牌的黑势力极为忌惮,南市的工人也多拥护绍玉堂。

把起义主力集结在这里也是有着多重考虑的,一是便于与黄浦江上的军舰形成联动,二是方便汇合浦东工人纠察队,三是一旦不成可以及时撤入法租界。

经历过第一次武装起义的绍玉堂十分清楚上海的军警宪特还有外国势力并非如起义者宣传的那样不堪一击,上海工人纠察队能否掀起中国的“十月革命”还是个未知数,他是个务实派,并非理想派,所以运送来的五十条枪他分成了两队人装备,三十条装备给敢死队,负责冲锋的,二十分分配给自己的铁杆手下,负责督战的,必要的时候护送自己撤离。

上海的天还冰凉刺骨,可是坐在沙船中的绍玉堂额上却已渗出了汗角,他不能伸手去擦,以免被手下看出自己的紧张,这种时候,领导者的态度往往决定成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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